竹儿一边追出来一边惊叫道:“牛叔叔抓住它,抓住它,别让它跑了,天黑了在外面,可是会被狐狸吃掉的。”
牛二转身便追。
这只小鸡蹦下台阶,跑了几步,却被门前打着响鼻的的黄牛和骡子唬住,迟疑地顿住脚步,显是害怕起来。
牛二生怕它继续往前,被黄牛或骡子踩踏,不敢继续迫近。
竹儿来到门口,见状放慢速度,慢慢下了台阶,慢慢靠近这只小鸡,慢慢伸出手去,想要拢住它。
眼见就要够着它时,它又突然叽的一声,鼓起勇气直往黄牛的几条腿间钻过去,站在黄牛后面的鸡窝见了,猛一跺脚,发出哈的一声,黄牛和小鸡同时受惊。黄牛误以为鸡窝要打它,本能地弹踢着四条腿,往前闪避了一下。
小鸡则一个转身,叽叽的叫着,像个飞旋的陀螺似的,滴溜溜绕过乱踩乱踏的四条牛腿,跳上台阶,从牛二两腿之间窜过,回院内去了。
这时,只听院内响起刘寡妇悦耳的声音:“竹儿,谁呀?”
牛二推开门,就见一个皮肤白皙、相貌姣好的女人,手持一个竹火夹,立在光线有些朦胧的耳房前,牛二的心陡然间仿佛被人大力揉捏一下似的,咚咚地乱跳起来,他张了张口,却觉着声音卡在喉咙里,半点也发不出来。
“是牛二兄弟么?”刘寡妇似是不敢相信似的,迟疑地道,“你,你回来啦!”但只一瞬间,她就认出了牛二,急将手里的竹火夹朝耳房墙边一搁,迎上前来,招呼道:“都到家里了,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呀!”
来到门口,忽地瞥见大门外边的鸡窝,以及驮着东西的黄牛和骡子,她有些意外地停了停,探询地望向牛二:“兄弟,这是你的朋友罢?”待牛二点点头,她便又用力将扳着大门门扇,将门完全打了开来,热情地招呼道:“这位兄弟,到了这里,就是回到了家,快请进,快快请进。”
“嗳嗳,好咧,嫂子。”鸡窝一边瞥了瞥台阶上的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应着,一边牢牢地拽着牛绳和骡辔头,以免两只牲畜胡乱蹦跶撞伤了人。
“我嫂子说的不错,到了这里,就是回到了家!不要客气哈,鸡哥。”牛二转身下了台阶,对鸡窝乐呵呵地笑着,伸手接过牛绳,招呼着鸡窝,两人拖着拽着,将满驮着东西的黄牛和骡子,牵进门内去。
将黄牛和骡子牵进院里,卸下作掩护的山货和草药,牛二看看四下无人,便将枪支取出来,藏进空牛栏里。
此时天际尚有一丝亮光,一贯节俭的刘寡妇,却罕见地开始点灯,堂屋耳房厨下,全都点上了油灯,摇曳的昏黄火光,让屋内院里都铺上一层温馨的光。
刘寡妇自己往灶堂里加了一把柴,开始张罗晚饭。又让牛二去鸡舍里抓一只鸡来,宰了招待客人。牛二到鸡舍里随手抓了一只老母鸡,抹了脖子,用热水烫了,胡乱拔了几下毛,便扔给鸡窝料理,自己自去房梁下拎了酒葫芦,到村口王麻子的店里打酒。
这当儿天已擦黑,王麻子夫妇由于比较少下地,早早就吃过晚饭,妇人提桶猪食在后院啰啰啰地叫唤着喂猪,王麻子独自守着一盏昏黄油灯,巴嗒巴嗒抽着旱烟,等待着最后的几个晚客。
“哟,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麻子,你可真自在!”牛二踅进凉蓬,打趣道。
“咦,牛二?”王麻子抬头见是牛二,像是见了鬼似的,惊得咳咳咳连呛了几口浓烟。
牛二有些奇怪:“怎么啦,麻子?这几天不见,就不认人了?”顺手将酒葫芦往柜台上一顿,嚷道,“打两斤米烧,来半斤油炸花生。”
“哎哟,牛二哥,你老人家怎么又回来了呀,””王麻子好半晌回过劲来,站起身,拎起酒葫芦,“人们都说,都说你和刘头几个,在路上让强盗给害了,村里都传遍了。想不到,你终究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