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说啊!”池青主忽然暴怒,“告诉我你不认识他,你同唐异陵,同永乡教半点关系也没有!”

    唐恬仓皇抬头——他为什么连唐异陵同永乡教的关系都知道?

    “你说啊!”池青主拼命掐着自己掌心,掐得生疼也无法停止,“你告诉我你不认识他,你说——”

    “我认识他。”唐恬被他逼得无路退,自暴自弃道,“唐异陵是我师兄,我同他都是永乡教的人。大人什么都猜到了。”

    池青主感觉自己整个世界开始崩塌,却还存有一丁点的侥幸,“你既指使唐异陵劫我,又为何要来救我?”

    唐恬极想顶他一句“你也知道我救你”,然而看他神情癫狂,目光都有些散,不敢过分刺激,低着头斟酌柔和回答。

    然而这样的沉默无疑雪上加霜——

    池青主心中那根弦立时绷断,凶狠道,“叫我无声无息死在海里,你们岂非更加省事?哦,我知道了——”他一个劲地往最糟糕处想,抽筋拆骨道,“你们于我还有所图?好啊,不如说来听听,看在你好歹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同你们行个方便也说不定。”

    他心中愤懑,脑中昏乱,颠三倒四不管逻辑,只顾口不择言说个痛快。越是什么叫自己疼得锤心刻骨,便越是拣着什么往外说——仿佛只需他先说出口了,她再说出什么话,再做出什么事,都不会让他疼痛。

    唐恬盯着他,极轻地叹一口气。

    立时便如冷水入了热油锅,池青主越发暴怒,“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厌烦我了?你说过不会厌烦我,你——”

    一手掩在喋喋不休的口唇之间。

    池青主大睁双眼,剩下的恶言恶语生生停在齿间。

    “我没有。”唐恬摇头,“你自己也知道我没有,为什么偏要说这些叫我难受,也叫你自己难受。”

    池青主怔住。

    “大人,”唐恬极轻柔道,“这世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不会伤你。”

    池青主极慢地眨一眨眼。唐恬清楚地看见一滴泪,从睫端滴落,滑过惨白面颊,映出一点天光,在尖削的下颔处倏忽不见——

    他却浑然不知,木木地盯着她。

    唐恬巨恸,倾身上前,往那泪珠滴落处细细亲吻,“你再乱说,我可真的要生气。”

    池青主费尽心力给自己筑的硬壳轻易被她拆出一个缝,又被她轻易一碰,碎作一地渣滓,拾都拾不起来。将他柔软的一颗心,掰开来揉碎了,血脉清晰,捧着送到她手中。

    那颗心没有任何依凭,也没有任何防备,除了她能给予的一点怜悯和疼爱,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