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呢,这怎么回事?”

    砍坏脑子了?

    这是方嘉圆从连续十几个小时的睡眠里醒来,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陆笙本来靠在床边阖眼,被这一动静惊得坐起,带翻了床头的水杯。他把手掌盖在方嘉圆的额头上:“怎么回事,一点都看不见吗,昨天不还是好好的?”

    “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方嘉圆撑着被单摸索一阵,才按住头上这只手,迷茫开口,“阿笙你在哪里?快摸摸我,有点怕怕。”

    陆笙抽手:“别着急,我去喊医生过来,别怕。”然后他站起来,给方嘉圆掖了下被角,俯身亲了一扣额头才出去。

    方嘉圆躺在床上,目光直直盯着离开病房的背影,舌尖转着圈舔拭自己干涩的嘴唇。

    缩在角落沙发上的傅懿实在看不下去,扔出个靠垫:“你能别演了么,看把人吓的,知道陆笙为了照顾你一礼拜都没怎么休息么?不感激就算了,还装毛病吓唬他,你还是人么?我看人倒没什么事,就是脑子坏了。”

    方嘉圆把抱枕垫在腰后,开始理直气壮地坐起来:“我就是个病人!病人装病怎么了!你懂什么是病人吗?”

    傅懿翻个白眼。他是不懂,演半天就为骗一个亲亲,等回来不又得挨一顿骂,白痴才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

    离方嘉圆的意外发生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他身上的六处开放性伤口,大大小小动了三次手术,好在没有感染,之后还需根据恢复情况考虑做修复手术,但脸和整条左手都算保住了。别的地方都不碍事,只有手臂还裹着厚厚的夹板,等拆线和钉子之后才能出院回家休息。

    整个恢复过程都在病床,除了拔尿管的那一下没忍住,其余时候,方嘉圆再疼也没哼哼过,因为有人一直站在旁边盯着他,他一喊疼旁边那个人恐怕会比他更疼十倍。

    他只得咬牙忍着。

    可再怎么说还是实打实的六刀,疼痛像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发作起来只能咬紧牙关忍着。方嘉圆盯住窗外槐树在帘布上落下的影子,等时间一分一秒随着树影斜过去,才算挨过一次。

    还好他身边还有陆笙这个巨大有效的止疼药,垂手可得,让他安心。

    病房门口又传来脚步声,方嘉圆马上恢复表情,对着门口的脸孔迷茫又脆弱,眼角含泪。

    “阿笙,是阿笙回来了么?你去哪儿了去这么久,医生来了么?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这里好黑哦,我一个人好怕怕啊!”

    陆笙面色不善唰一下拉开床前的帘子,朗朗晴天之下,妖魔鬼怪无处遁形。

    他的眼刀子落在方嘉圆脸上:“别演了,唐宓来看你了。”

    唐宓刚从意大利回来,下了飞机灰头土脸地往医院赶,可看见方嘉圆的第一眼,脸又黑了:“你这幅样子!你他妈,你是想当史上第一个拄拐退休的演员?!我就出去一趟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我不用拄拐仗,最多吊个胳膊。”方嘉圆笑嘻嘻的从被子下面伸出腿,抖一抖,“你看,腿没断还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