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执琅就是为了要扳倒曹家才去搜集这些证据的,三哥又何苦多此一举?”花棹忍不住反问道。
“我不信苏执琅,他的背后是迟翌。”
“好,你不信他们。那么试问,曹老将军年轻时候战功赫赫,跟着当年的晋帝南征北战,在北疆熬了十多年才回长安,他还是曹皇后的长兄,何苦勾上郑国,背叛晋帝?”
“曹老将军是曹老将军,他一个人身正清明,可是年纪大了管不了下面的子孙后代。而且,这些败绩,是他默认了他麾下的曹家军隐瞒天听的作为。”
花岄鄞看花棹的神思全然陷入了自己的话语中,不由得讥讽笑道:“也难为曹老将军八十多岁的年纪,尚能饭否都是一个问题,却还要忧愁派谁出战。”
“可怜曹家风光无限,在这个节骨眼上,偌大的曹家居然没有一个青年才俊能站出来去北疆镇守的,唯有膝下最为疼爱的幺孙女曹眉妩巾帼不让须眉,领军出战。”
“才16岁,比你当初嫁给迟翌的年纪还要小。”花岄鄞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观察着花棹的神色,“而在曹眉妩出征之后,也没有立即扭转乾坤,直到迟翌奔赴北疆前线,作为随行军师去献策献计,才开始反败为胜。”
花棹慢慢地把头转向花岄鄞,“三哥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迟翌比你想象中复杂。”花岄鄞道:“现在外界传闻你和迟翌联手把花家给覆灭,先前附庸于花家的势力已经在江湖上对你下达了诛杀令,北望盟在这件事情上并未表明立场,这件事情从计划一开始,迟翌已经把你当成替死鬼。”
“在朝廷,苏执琅不会放过你。阿棹,无论你对迟翌这个人看法如何,这个人能坐上今天的这个位置,该舍弃的棋子一定会舍弃。而你——早就在他计算中的棋子。”他轻轻抚上她的脸,“三哥,只是希望你不要陷入太深。”
花棹怔怔看着花岄鄞。
花岄鄞神色冷了下来,目光显得疏离而陌生,可那只是一瞬间,立马又恢复成略显柔和的神色:“你落入苏执琅手中,本是死路一条,我知你心中定是怨念三哥当初看着你受苦却没立即救你,然三哥身为慕容家家主,其中诸多利益牵连——”
“三哥,我无任何怨念。”花棹起身拜首道,“三哥能救我于水火中,是三哥愿念旧情。我如今无家可归,能得三哥照拂,已是我之幸。我如今虽曾是阶下囚,然热血仍在,可以助事。”
花岄鄞的目光在花棹的头顶上方仿佛徘徊许久,像是猎鹰在捕捉在草原上匍匐在草堆里逃避屠杀的猎物。
有一瞬间,花棹觉得时间漫长得让自己额头上沁出的细汗顺着发髻滚落到了脖颈里。
“既然阿棹执意如此,便如你所愿。”声音从上方传来,刚刚的温情脉脉骤然了无行踪。
花岄鄞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不失风度的微笑,“你先养好身子,再来跟我汇报,我自有事宜安排给你。”
花棹保持着跪立的姿势,直到身体僵直才回过神来,然而注意力仍旧不由自主地被花岄鄞口中的那几个字所牵引,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深深浅浅地从每根神经传递而来。
所有听到的字眼组成词汇,最终凝聚成一句话。
他居然要成婚了。
她又随即释然,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