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盛夏沉默地瞥了一眼严佑,而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严恩,识趣地离开了病房。他在走廊遇到了取回外卖的秘书,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啊……要不您把这个也带走吧?”
“问问严佑吃没吃饭吧,”孟盛夏挥了挥手,“麻烦你们照顾严恩了。”
孟盛夏没回头,一路走到了楼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一天的疲倦伴随着他吐尽肺里的空气涌现而出,叫他连站立的力气都失去了。
他随意找了个能够坐下的地方,也顾不得会不会弄脏自己的衣服,便直接坐了下去。他感觉自己精疲力尽,可就算他在这里晕过去,明天依旧要面对他好奇却也恐惧未知的谜团。
严恩承认了那些他们所经历的事情都是人为安排,这并没有让疑问更少,相反的,他的话增加了严骛的嫌疑——虽然婚约一事本就令孟盛夏觉得其中有极大的蹊跷,可设计这一连串的事件又有什么深意呢?如果仅仅是为了推动婚约,故而要增进他们二人的感情,那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处于绝对密闭的“空间”当中是最好的吗?吊桥效应永远都是奏效的。为何过程中又能够允许其他人也参与进来?
孟盛夏感觉自己有些头疼。困倦和饥饿让他精神恍惚,他眼中自己的世界越来越模糊,身下所支撑他的长椅也变得越来越柔软,他甚至开始感觉自己在往下陷落……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骤然将他从昏沉当中拉回了现实世界,孟盛夏连忙摇了摇头,才发觉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歪斜到一边,要不是长椅的扶手拦住了他,他现在应该已经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喂,是哪位?”他睡意朦胧地问到,方才甚至没有细看来电号码就接通了电话,“有什么事?”
“孟先生,您现在有空来医院一趟吗?”来者的声音有些虚弱,似乎是在哪个角落小声和他通话。
孟盛夏反应了一会儿,抓住了回忆的碎片——这是他给周镜请的护工,虽然他特意嘱咐过对方要和自己报告每天的情况,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孟盛夏心中一紧,马上应到:“阿姨怎么了?”
“她……她可能要不行了,您快来医院一趟吧!”护工似乎看惯了病人与家庭的生离死别,她的话平静得不像是在叙述死亡这件大事,但顾及孟盛夏的感受,她特意用平和的语气和孟盛夏解释当下的状况,“医生在给她做心肺复苏,但护士说她的室颤一直没有缓解,她可能,可能要挺不过去了……”到了这一句定论,她的声音似烟雾散去,可孟盛夏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同时就大喊出声。
“不可能!”孟盛夏下意识吼道,纵然他的理智一直对于周镜的病情充满悲观的预设,但他的情感却阻止他接受所谓的“人各有命”,他打心底里无法接受对方的将要死亡的可能性,不仅是因为周镜是牧周文的母亲,也因为他在牧周文家造访的时候,这对夫妻曾经将他视为己出一般对待,“叫他们什么能用就用什么!救不了能转院就快点!必须救她,我现在就过来!”
……
孟盛夏赶到医院的时候,周镜的除颤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但她的情况依然糟糕,院方很快组织了人手将她送进了抢救室。
在抢救室门外的等候区,孟盛夏看到了为自己的妻子来回踱步祈祷的牧商。对方比起上一次他所看到的那个男人陡然老了十岁,他形容枯槁、神情极度萎靡,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
孟盛夏本一心想要和对方询问周镜情况,可看到男人颓唐的模样,原本的打算又都被打乱了。他慢慢走过去,从正面接近了牧商,而后轻声到:“叔叔。”
牧商沉浸在自己的忧思当中,无暇顾及外界的情况,孟盛夏不得不提高了声量喊到:“叔叔!”
牧商这才反应过来。他望向孟盛夏所在的方向,连忙应到:“少爷……你来了。”他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孟盛夏走到他身边去,宽慰对方到:“叔叔,别着急。如果效果不好,我们今晚就转院去N市,或者首都,总有办法的。”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被一个小辈安慰,这件事让牧商颇为困窘,他的脸有些发红,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感谢了孟盛夏的好意:“谢谢。”
“叔叔,你先去收拾一下身份证这些东西吧,到时候说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