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商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低声说到:“少爷,你对我们的恩情,实在太重了。”
牧商的答非所问让孟盛夏有点疑惑,可他很快理解了牧商的言外之意:这个男人也许和妻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会……会选择接受放弃治疗出院:“不行,”孟盛夏急促地打断了牧商正在酝酿的拒绝,“阿姨的病一天都离不开医院!如果你们现在需要钱,我卡上还有,我从电子银行转账给医院就好,你们真的不能现在就放弃!”
牧商悲伤地瞧了他一眼,而后克制自己的情绪到:“现在适合的肾源很难找,她的病……也让她很痛苦。”他闭上眼睛,眉间的皱褶难以平复,“是她求我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这对谁都是一种无止境的折磨’……”
“我在关注着这事,我和文文说过,就算国内没有,我也会从国外把肾源带回来的,”如果在这时候放弃,那么所有的前期治疗都会功亏一篑,孟盛夏自认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的大脑里有牧周文流泪的神情一闪而过,光是想到这幅画面,他就情不自禁地感到了心痛——不论如何,周镜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行!“不能这时候放弃啊!”
“爸!”焦急的声音比人来得更快,孟盛夏转过身去,瞧见了匆匆赶来的牧周语。
“小语,你,你怎么来了?”
“妈怎么了,现在情况怎么样?”牧周语大喘着气,却还是第一时间向自己的父亲询问到母亲的病情。
牧商欲言又止。他的表情十分纠结,良久才生硬地说到:“先前的心肺复苏算是成功的。”
的确,这种时候该怎么向自己的孩子解释真实的情况呢?孟盛夏想,牧商也许可以和自己摊牌,表明两夫妻一致同意放弃继续治疗的决心,可在孩子的面前,又怎么说得出口妻子的安排?这可不是能够轻松说出口的内容……
“如果救治的效果不好,今晚要考虑转院。”孟盛夏低声道,他抢过了牧商犹豫再三难以开口的话茬,把话题强行拉了自己的决定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牧周语对他的存在显然有些吃惊,亦或者,他所吃惊的是自己现在气质的巨大变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目前能够赞同继续治疗这回事的,看来只有牧周语:“你过来一下。”孟盛夏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和自己找个地方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们穿过楼梯,往下一层的楼梯间去了。夜晚的楼梯间里没有几个人来往,恰是最好的谈话地点。孟盛夏拍了拍手,引得感应路灯亮了起来,而后向和周语说到:“你要是要跟去,现在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他强硬的语气让牧周语的表情也变得严肃。孟盛夏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甚至在牧周语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阴郁,大概是因为如今紧急的情势之下,对方没有了维系平日里的伪装的余力。
“爸怎么说?”牧周语并不着急应下孟盛夏的“安排”,他只是先问了牧商的意见,“是选择……出院吗。”
孟盛夏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到:“是阿姨的想法。”
牧周语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然而他并没有就此发表自己的看法。孟盛夏觉得自己看不出他的心情,更无法揣摩对方的想法,于是只能开口到:“我认为阿姨不能现在放弃,要不然前面的治疗就都白费了。”
牧周语合上眼睛,他用双手按压着太阳穴,遮住了自己的脸。过了许久才应到:“我会说服她。”
“我也会继续找肾源,这段时间千万不能让阿姨放弃治疗的意愿。”孟盛夏郑重地承诺到,“不论是哪里有机会,我都会想办法托人去问的。”
牧周语却不像自己的兄弟或是养父那般拘谨,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下意识采取的回应就是难为情地婉拒。他只是深深地凝视孟盛夏,似乎在审视对方的真心几何,而后才点头到:“我会的。”
“这件事……别让他知道。”他本以为牧家两兄弟都不会知道今晚的事,可牧周语的出现却成为了一个意外。万幸对方的性格的确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是个能够商量要紧事的人,但牧周文要是知道了这些事,又会怎么伤心呢?孟盛夏不得不和牧周语恳求到,“他可能接受不了。”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