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若进到中堂,坐到了松木禅椅上,拿过周叙言递过来的茶水,轻启茶盖,低头抿了一口,放置于四方桌上。
“陆县令,闽西的匪患如此严重,论治上,你是怎么想的?”
“谢都督,轻易不可动兵。”
陆申游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她,“闽西的匪寇将近五万余人,他们占山为王,东奔西窜,戍卫营区区五千兵将,包个山头都不够人手,如何与他们正面硬碰硬?”
“县令的顾虑不无道理,”谢兰若避重就轻地笑了,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我们的人手委实不够,眼下必须集齐县衙、州府的衙役合力剿匪才是。”
陆县令闻言大震,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下拜道:“都督,衙役是用来维护县城治安的,人手本就不够,还把他们抽去剿匪,这势必会引起大乱啊。”
“莫慌,本都督镇守在此,岂容他人作乱,”谢兰若安抚他道,“陆县令,这闽西的衙役共计多少人?”
陆申游复又坐了下来,闷着头回道:“约莫三千余人。”
谢兰若了然地点了点头,“来人,传我令下去,隆中寨的匪徒要洗劫方知县,命闽西各县、各州府的衙役速速前来支援,若有违令者,按军令处置,当斩。”
“是,将军。”
陆申游急得抓心挠肝,他还要再劝,一句“都督啊——”刚喊出口,就被她一道眼神杀了过来。
他嘴皮子哆嗦着,强行挽救道:“都督所言甚是。”
谢兰若又和他套起了近乎,“陆县令掌一方财政,不知方知县税收如何?”
陆申游哪敢如实招来,含糊地应付道,“方知县地处山陵,土地贫瘠,庄家常年欠收,农户交不上赋税,县里压根儿就没几个钱。”
她沉吟出声,“县令确有难处,那要不要本都督帮你催缴税收?”
不知她这是唱的哪一出,他不敢贸然应下,干笑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不敢劳都督费心。”
“县令无需客气,这事包在我身上。”
谢兰若说风就是雨,当即命道,“来几个人,跟师爷下去,将县衙的账册一本不落地搬到中堂,本都督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刁民,居然敢不缴纳朝廷的赋税,太无法无天了。”
陆申游摊在了椅子上,他万万没想到,她一来就打了他一个猝手不及,竟是冲着查账来的!
一炷香时间后,四方桌上堆起了厚厚一摞账本。
周大嗓门坐到桌前,将耳朵凑到算盘上,拨着珠子听响声儿,就他这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神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