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心酸得一塌糊涂,差点就跟三伯娘执手相对泪眼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章北十岁就在砖厂打工,后来陆陆续续在水泥厂做过小工,捡过废品,平时还要下地干活,这样一来,他念书的时间被挤压得很少。汪曼以为章北可能字都认不全,章南却告诉她,章北成绩很好,他的初中数学老师很喜欢他,知道他家里困难,愿意出钱供他继续上学,但是他不愿意。
“我哥做了决定,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刚上初中就决定不读高中了,要来三江打工。”
章家兄妹都很聪明,是念书的好料子。章南的成绩也很好,如果家里不那么穷,章南也有机会像夏月那样去大城市念书。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
汪曼有时遇到一些困难,感觉气馁,会想到章家兄妹,再回头看那些困难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反而是自己悲春伤秋有些矫情,但这一次,这个方法失效了。
被家人赶出来,是一种伤痛,更是一种耻辱。
为什么别人都有幸福的家庭,而她没有。
自从李应芝跟刘叔组成了新的家庭,汪曼在那个家里一直如履薄冰,因为她是大孩子了,生父的模样早就在她心里扎了根,她很难把刘叔当成亲爸,刘叔对她也从来都是淡漠的,两个妹妹改姓了刘,跟刘叔亲如亲生父女,她就更像是外人了。
她不知道不让她回家的决定是谁做出来的,她不希望是李应芝。
仅仅是和章北一起躲雨,厂里就有了风言风语,说汪曼跟一个男孩子在谈恋爱,在厂大门口卿卿我我。
吴小丽是个包打听,第一时间获得这个消息,在乒乓球台上被打压下去的气势死灰复燃,她又开始斜着眼睛看汪曼了。
汪曼有时会在宿舍给夏阳和夏月写信,吴小丽正在谈对象,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汪曼是在跟相好的写信。
外面有一个相好的,本地还有一个,这女的真是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吴小丽看不起这种女人。
风言风语传到汪曼耳中,她很无奈,她跟人解释了,章南也帮着她解释,至于别人信不信,她管不了,也不想管。眼下她有一件更心烦的事,周末到了,她不知道要不要回家。
汪曼忐忑不安地熬过了周五晚上,一觉醒来,到周六了,她躺在宿舍的小床上。这是她进厂工作三年来,第一次周末没有回家。
周末,年轻的男男女女换下灰扑扑的工装,换上鲜亮衣服。有人去公园约会,有人约上朋友逛街。汪曼约了章南去商场买毛线,章南会打毛线衣,汪曼找她学,她学会了想给两个妹妹、夏月和夏阳织围巾。
买好毛线,从商场出来,汪曼说请章南去吃胡记凉面。
章南抱住汪曼,笑嘻嘻地说:“你请我吃凉面,我请你喝汽水。”
汪曼笑:“不用,今天我请客,吃完凉面,我们去买市一院那边的搅搅糖,我知道你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