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身体都是最要紧的,临行前,老夫人吩咐了,让奴婢多注意点儿您的身子,万不敢留下病根儿。”杨嬷嬷边说话边接过紫苏手里的汤药喂人,动作细致又妥帖,连甜口的蜜饯选的都是叶寒露最偏好的江州口味。
紫苏觉得,在老夫人和杨嬷嬷眼里,自家姑娘怕是琉璃做的,那是挨一下碰一下都生怕碎了的精心捧着,有时候当真是让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都汗颜。
“劳烦母亲为我费心了。”叶寒露想,婆母怕是知道她私下隐瞒病情只为早些北上的事了。
毫无疑问,她是想早些入京的,只可惜老天不允,非要她在路上多磨些时间,仔细想想,或许是一种劝阻也未可知。
曾经,嫁人后这样夫妻两地分居公婆慈爱的生活是她梦寐以求的,只是,这个夫君的人选却不能是魏玄。
当初她允了魏玄的求亲,为的可不是这样的未来。
屋里燃着炭盆,一群人正其乐融融的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了嘈杂吵闹声,间或还有男子粗.鲁的叫嚷与呵斥。
“奴婢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杨嬷嬷福了一礼,转身出门查探去了。
叶寒露用的养身汤有安神.的药材,这会儿屋里暖和,她神思渐渐有些困顿起来,直到外面突然闹腾起更大的动静。
杨嬷嬷回来得很快,还带来了一点不太好的消息,她皱着眉头面色发沉,“驿站里来了一群投宿的官家子弟,行.事有些霸道,和咱们的人起了冲突,闹得不太好看。”
“谁占理?”叶寒露只在意这个。
“少夫人放心,底下人听您的吩咐,万不敢仗势欺人的。”杨嬷嬷顿了顿,才低声道,“我听其他人称呼领头的那位为徐公子。”
“徐”这个字一出,房间里静了静。
要知道,自从先昭帝托孤大将军徐广杰后,这天下就开始闻徐色变,徐广杰先是拥立昭帝即位,以昭帝病弱之名掌权摄政,不过十年时间,就独揽大权权倾朝野,昭帝病故后因无子继位,从宗室中选立了才五岁的平昌王即位为小皇帝,然而仅仅八年时间,小皇帝再度病亡,如今在位的是徐广杰前些年从偏远宗室藩王中挑选的新傀儡宣帝,徐广杰的女儿还成为了宣帝登基后的第二任皇后,这些年也正横行宫中。
总之,这些年但凡和徐家扯上关系的,没几个有好下场,也不怪杨嬷嬷听到“徐公子”三个字就脸色难看了。
“我们出去看看。”出门在外,和姓徐的对上决不能轻忽,叶寒露让侍女服侍着穿好裙衫与披风,领着人出了门。
此时驿站大厅里,地面上一片狼藉,驿站的人避在一处,中间两拨人手持刀剑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敢触小爷的霉头,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被一群衣着鲜亮的公子哥围在中间的男子神情骄纵目含戾气,原本懒散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看戏,待听到楼梯上的动静,抬头满面不耐的看了过来。
等看到被侍女们围在中间的叶寒露,那双微眯的眼睛猎食的饿狗似的在她身上刮来刮去,恶心得可怕。
在看到这男子身上的穿戴之后,叶寒露就确定这人是徐广杰传闻中那个不成器的长孙了,或许是缺德事做多了,徐家子息艰难,徐广杰一生只得一儿一女,儿子早逝,留下一个不成器的外孙,女儿则入宫做了宣帝的皇后,至今还未诞下半个儿女。
既然是徐广杰的外孙,只怕今日之事难以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