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S小说网>科幻灵异>坝上往事之父亲的油坊 > 1.06 购化肥迎风种地 为油坊白芒再访
    礼拜六傍晚,大头爹和莫有生开着三轮车回来了,拉了一车美国二铵化肥。爷儿俩进家脱掉大羊皮袄,赶紧喝点热水暖身子。莫有生对大头娘说道:“老婶婶,这回个儿不用愁了,拉了十来袋子呢。”大头娘一边炒菜,一边说道:“一家有那么一两袋子基本就够用了,快看看营子里还有谁家没买到。”莫有生说道:“赶明儿了挨家问一问吧。”

    两个人冻得够呛,在屋里缓了好半天,然后趁天还没黑,出去赶紧卸车。再进来,饭菜也上桌了,大头爹说道:“过年买的二曲酒还有两瓶瓶呢,咱爷儿俩喝点。”大头去取酒,问莫有生哥哥,这是从化德买回来的化肥?化德好不好?莫有生笑笑说道:“主要是有白芒媳妇儿帮忙,要不去了也是个买不到。她是会计,刚好就管这个事儿。”

    饭后,一家子都累了,早早睡了。大头爹和大头娘又开了一次卧谈会。大头爹说道:“有生肯定不弄油坊了,我问了好几回。”大头娘说道:“前个我去地里还碰见大军妈,说是满囤天天放牛也是累的不行。一直没明说,我估计也是不入股了。”大头爹说道:“不用再问了营子里人了,都不顶。这会我见了大姐了,她工作挺忙的,说是小芒整天就知道喝酒,她不怠管他的事儿。不过呢,小芒媳妇儿倒是同意了。”

    大头爹说完从炕沿边掏出一支烟,摸摸索索地点着,房子里就有了淡淡的红光一明一暗。睡在后炕的大头翻个身问道:“爹,化德的新华书店大不大?”大头爹说道:“没见着。”

    大头娘说道:“他媳妇儿同意了?”

    “同意了。这回小芒要入股子,肯定是贷款。城里人挣点死工资,也没甚的积蓄,有点钱儿也都喝了酒了。”大头爹说道,“他媳妇儿倒是挺支持,说是榨好的油,在化德亲戚朋友多,也能找到销路。”

    大头娘说道:“那敢情挺好。就是将来干活全靠你了,他们城里的工作人,能吃这苦?肯定是指望不上。”大头爹把烟头扔到地上,说道:“我早就说了,养着他就行了。出点钱儿就够好了,要不都没人入股,咱的钱又不够。”大头娘说道:“就是,一块儿弄就不能甚亏也不吃,稀里糊涂的弄吧。”

    第二天是礼拜天,大头按照爹的嘱咐挨家挨户的问,看谁家还没买到化肥。大头先到大成伯家,大成伯见大头问,就说:“你看看俺们家门口的那一大堆粪,用不着再买化肥了啊。俺孩儿去问问刘山家,他家年年种的地多。”

    刘山就是刘云刚他爹,大头想起王老师的托付,心说正好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刘云刚不在家,他爹刘山正在臭气熏天的粪坑里起粪,看见大头,一边走出粪坑一边说道:“给你爹说,我要一袋子呢。那天我去乡里,一户只给分了一袋子,我正愁的不够用呢。你爹从化德回来了?”大头说道:“夜里黑了回来的。刘山叔,好几天不见刘云刚,王老师还让我问问咋没去学校呢?”

    刘山抹了抹黑黑的脸膛,有点不好意思:“上个礼拜请了个假,我还说去给王老师说一声呢。过完年就和刚子妈商量啦,让他跟上他小舅舅去张家口学电工去了。”说着,一提铁锨又走进了粪坑,说道:“就他那笨溜呼绌的样儿,念也念不成。还不如早早儿的挣上几年钱,正好也该着娶媳妇儿了,要不家里拿甚给他娶呀?”大头听的有些失神。刘山又说道:“他小舅舅就在那工地上绑电线呢,去年一年就挣了快一万了。那大地方儿的活可多了,听说收破烂儿的,一年至少都弄一万块钱儿。”

    大头从刘山家出来,继续挨家问化肥的事,只转了半个营子,几袋子化肥就被分完了。大头爹开着三轮车沿门送去,再把钱收回来,也有个别的问大头爹能不能缓些时间,家里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钱儿来。大头爹乐呵呵地同意,让大头找来纸笔记了个帐,交给大头娘保管起来。

    晚上,大头正在写作业,就听见大黄狗叫呢,接着就是一声大喝:“屁大个东西,你汪汪地瞎叫唤甚了?”大门哐啷一响,就有人嗵嗵地走进了院子。大头娘听见声音,惊异地说道:“三圪墩儿咋来了?”话音刚落,就听见还在屋外的三圪墩儿大声说道:“老婶婶,你在家了哇?”然后房门一开,三圪墩儿就嗵嗵地走了进来。

    大头娘赶紧让座,三圪墩儿见大头爹在家,就说:“莫林伯你也在家了?”大头爹说道:“在了。”三圪墩儿开门见山:“莫林伯,二胺还有没有啦?”大头娘说道:“没啦,今儿还叫大头沿门儿问来,一会会儿就没啦。”

    三圪墩儿大声说:“大头也不知道去我那儿问问。”大头缩了缩脖子道:“嫂子,还没转到你们家就没啦。”三圪墩儿不死心地说道:“我是听大成伯说的你弄化肥回来了,就赶紧过来看看。莫非就连一袋子也没啦?”大头爹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家自己留了两袋子,要不给你分上一袋子吧。”三圪墩儿也不客气,把一袋子美国二铵直接就背走了。

    大头娘看着她走远了,说道:“偢性性的真有劲儿。”大头爹说道:“于占祥就知道个耍钱儿,甚心也不操,你看看那个小卖部,眼看的就塌呀。总算还有个偢媳妇儿,还能给他捏点莜面。”

    五月里,坝上的春天终于肉眼可见了。

    你到那平坦无际的草滩上,低下头来,任你如何仔细看,确确实实什么都没有,可是当你抬起头来往远处看,整个草滩却明明显显地泛着绿,是那种鹅黄绿。此情此景,你想到的只能有一句古诗:“草色遥看近却无”。

    田间地头,除了人群,还多了牛牛马马,春耕开始了,每一家都是全体人员出动,因为时间宝贵,节气不等人。

    一般都是两头牛或者两匹马拉犁,男人在前,左手啪啪地摔着鞭子,右手扶着犁铧,一一垄子地走过去,再一垄子地走回来;女人们头上围着红红绿绿的头巾,肩膀斜挎装着莜麦、小麦、胡麻等种子的口袋,亦步亦趋地跟在犁铧后面,右手探进口袋,抓一把种子,瞄准犁开的地垄,均匀的甩进去,甩籽频率基本每两步一次。累了,大家就停下来简单的休息一下,就着还不算温暖的春风,喝一点用塑料壶带来的冷开水,牛牛马马也累的乘机卧倒在地,反刍一点昨晚上吃的草料开始倒嚼。

    每一天都是这样,从早晨太阳尚未升起开始,一直到太阳落山,真真儿地披星戴月。

    大头下午放学后,书包撂下,赶紧跑到杏树林边的地里。爹娘犁地,妹妹没人管,就在地头的杏树林里玩杏花、吃土,风吹过,嘴角干了,变成黑黑的泥痂。大头替换娘回家做饭,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爹后面甩籽,手法不熟练,甩子不均匀。大头爹拗怨的,心里有无名火,看到儿子甩籽不力,忍不住就要上前踢一脚:“你咋甚也做不了?”大头觉得委屈,却也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