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好意相送,自己不领情不说反而还觉得他们麻烦,未免显得有些不识抬举,所以宋阳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但瓷娃娃才不管那一套,她的颜色只给宋阳看,对旁人一概平平静静冷冷清清,该说就说毫不忌讳。
通译这次不敢自己做主了,转过头把瓷娃娃的意思尽数转述给白音卫队的首领,不料后者闻言却全不当回事,呜哩哇啦讲起了蛮话:“库萨算什么?根本用不着担心。”
沙民与牧民世代为敌,所有沙民都知道猎鹰的厉害之处,通译见卫队首领说得大包大揽,不去翻译给宋阳听,反而自己先皱起了眉头:“不可不防,否则白白断送了三千白音儿郎,你不当回事我还要心疼的!”
卫队首领冲着通译瞪眼睛:“他们人人都是我的手足兄弟,我比你更在意!”说完他又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我们白音早就找到了破解库萨的办法。”
通译大吃一惊:“当真?”
“三千兄弟的性命,能用来开玩笑么?”卫队首领面带得意:“白音二十年里就栖身在草原边缘,活在狼子的眼皮底下,要是没能找到对付库萨的办法,早就被灭族了,又哪还能回去和你们团聚。”
通译来了兴致,满眼好奇:“到底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
卫队首领不答反问:“我先问你,库萨什么时候眼力最差劲,又什么时候眼力最凶猛?”
沙民都了解对猎鹰又详细了解,通译回答得毫不犹豫:“它们在大雨时和雨后追踪之力会大幅下降;在夜里眼力最好,比着白天看得还要更清楚……还有,追人的时候,冬天不如夏天。”
卫队首领点点头:“那你可知,为何会如此么?”
通译满脸不耐烦:“有屁快说!”要说起来,沙民纯纯朴朴地恶语,比着汉家的骂人话更凶猛,‘有屁快说’比起‘有屁快放’明显高了个等级。人家世世代代都这么说话,卫队首领也不以为意,继续道:“不动脑筋,永远也解不开猎鹰的威胁……”
卫队首领好好给通译讲了一番‘有思考才有未来’的道理,当然也免不了再挨上好几句‘有屁快说’,这才心满意足,直接给出答案:“鹰眼犀利,但它们在天上飞,追踪时候看得不止是猎物,更多的是……油!”
通译有个坏毛病,一遇迷惑就使劲眨眼睛,此刻眼睛都快眨得睁不开了:“什么油?”
“你身上的油、人身上的油、猎物身上的油……人人皮肤上都有油脂,咱们自己看不见,但鹰眼特殊,我们在草原行走时碰了草叶,油就会挂在草上,落在天上的鹰眼里,就是闪光的痕迹。你想吧,这就等于人人身后都拖了一条闪闪发亮的‘线’,它追起来会有多容易。”
通译嘴巴大张:“真的假的?”
“哪里会有假嘞…你自己琢磨啊,下雨时老鹰追不到人有情可原,为啥大雨初歇、视线晴好的时候,它们的追踪本领反而大幅下降?因为雨水把草叶上的油迹冲掉了呗;再说库萨为啥黑天比白天更凶猛?因为咱们看不到的油痕,在老鹰眼里是亮晶晶的,黑天比着白天更醒目;还有,库萨追踪逃犯冬天不如夏天,最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了,冬天人穿得衣服多,恨不得把全身上下都包裹起来才好,皮肤很少暴露在外,蹭到枯草上的油少而又少……”卫队首领耐心细致,把一番道理仔仔细细讲给通译听。
两个沙民一会指指天空,一会指指草堆,聊得挺开心,把汉人朋友完全丢到一边去了,瓷娃娃倒还好,没什么表情安静等待,宋阳可是越着急,实在忍不住了,拽了拽通译的袖子:“说啥呢?”
通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职责,把卫队首领的话一字不落翻译过来,瓷娃娃也听了个目瞪口呆,吸溜着凉气道:“这个…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吧?”
宋阳却若有所思,对瓷娃娃应道:“有些意思,我以前倒是听过差不多的说法……”他好像是在前生的《动物世界》里听说的,对于鹰眼视力卓绝,生物学家有过一种假设,认为鹰眼会对猎物比如兔子、老鼠的尿液洒落草叶后的产生的光谱有特殊的洞察力,所以鹰的视力好只是一方面,另一重是它们习惯追踪这种痕迹,大大缩小了捕猎范围,大幅提高了追踪的成功率。
两种说法颇有相近之处。
瓷娃娃饶有兴趣:“哦?尤太医给你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