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这是我新结拜的哥哥,三江五湖跑遍,原先也做过枪手当过刀客,是个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皱一下眉头的真汉子……在外头这一个多月里,得这位哥哥看顾,兄弟我也跟着发了点小财,今后……今后我们的日子,不会那么苦啦。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那样随便受人欺负了!”
说着,牛二将面前的饭碗朝刘寡妇面前推了推,“嫂子,今天我们喝点酒罢,好好庆祝一下!”
“嗳,好咧。”刘寡妇笑着应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酒葫芦,先给鸡窝和牛二各斟了大半碗烧酒,又在自己碗里斟了些,忐忑不安地陪着他们,慢慢小酌起来。
饭后牛二和鸡窝都已至半醺,刘寡妇给二人打了两桶水,牛二带鸡窝洗漱完毕,便安排他在耳房先睡下,自己请刘寡妇在桌前坐了,先是取出一匹花布,交到她手。
然后,不待她开口询问,又捧出一大一小两个沉甸甸的包裹,放在方桌上,先将那个小的包裹层层打开,露出里面满满一堆红纸捆儿,随手拿起一捆,交到她手上,静静地看着她,微笑不语。
“这是什么?钱么?”刘寡妇已经猜到了几分,她没有动,只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牛二。
“打开看看,不就晓得啦?”牛二微笑着道。见她没动,他便伸手抢过那红纸捆儿,对持着一拗,却没有拗断。
牛二急了,用力猛地一拗,啪的一声,光灿灿的银元登时迸溅开来,哗啦啦撞进刘寡妇怀里,撒落桌面,滚落凳头,叮的脆响着坠在地上……一枚枚银光闪闪的银元,蹦着高儿撒着欢,像一个个精灵似的,跑得满地满屋都是。
灯火下,面貌姣好的刘寡妇,一下子呆了。
牛二也愣住了,整个人像尊石像一样,管自捏着两截空空如也的红纸捆儿,傻傻地立在桌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屋子里陡然间静得怕人,静得连夜风吹动院中落叶的声音,都变得依稀可辨起来。
……
夜深了,月色如水,铺泻满地。
牛二已和鸡窝在耳房睡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刘寡妇进里屋看了看竹儿,见她睡得蹬掉了被子,便轻轻扯起被角给她盖上了些,然后悄悄掩上门,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
她走到院里,趁着月光,在井台打了水,拿起棒槌,在井边细细敲打清洗四人的衣服,随着夜越来越深,夜风也愈发凉爽,虫儿在院外草丛里呢喃。
不多时,衣服洗好了,取了露天丝瓜架上的竹杆,在院檐下重新架好,晾了衣服。见牛二牵回来的黄牛和骡子没了草料,便进到空牛栏里抱了些草出来撒给它们,然后,到井台边拎起水桶打水。
水桶噗通一声,栽进井下,水底明晃晃的月亮,也就跟着抖动一下,荡荡漾漾的月辉儿,直把她的眼儿都晃花了。
摇动井辘轱,井辘轱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传出好远好远,刘寡妇连忙放慢速度,让井辘轱的声音小了些。
打了水,递到两只牲畜身边,两只牲畜瞅了瞅她,似乎已经认可了她,温驯地低头舔舐起清水和干草来。
刘寡妇便决定明儿起个早,割上两捆新鲜的丝茅草来喂它们。她知道村头溪边有一个水潭边上的丝茅,长得可是又青葱又细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