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在黑暗里浮动。隐隐约约的,像海浪间塞壬的歌声,又像密林深处的幻雾,就这么轻轻地勾着顾清疏,让他恍惚间仿佛进了幻象来。
闪电蜿蜒着落向天地间层层叠叠的屋顶。于一闪即逝的亮光里,他看见心底最深处藏着的人。
窗外是被闪电撕裂的苍穹。那人背对着窗外电闪雷鸣,俯身给他递上一瓶抑制剂。然后那闪电仿佛也带着些光怪陆离的温柔了。
那极致的亮迅速泯灭,刚刚那温柔的幻象也就湮没在了黑暗里。
酒香似乎更浓郁了,层层叠叠地渗进了他的身体。这幻象有着奇异的魔力,动摇着他的理智,却又和那杯下了药的酒不同。
它悄无声息地蛊惑心智,顾清疏甚至生不起什么反抗的心思。
“没用的,”雷声回响,顾清疏对着幻象消失的那片黑暗喃喃低语,好像这样那人就还未离去,“我本就在生理期,打了抑制剂,又被下药。抑制剂没用了。”
又一道闪电,房间再次被映得透亮。
顾清疏向原处望去,有点急切,有点期待,还有点慌。
不过那幻象再次显现了出来。
这一次,幻象拔出了剑。小孩儿满脸担忧,清澈的眸子里是他一个人的倒影。
小孩儿在机械族星域,不可能回来。顾清疏明知道这是幻象,可这幻象太过逼真。
如果真的是他在这里,必也是这样忍下一切伤害他的冲动,一声不吭地拔剑。不管外面是如何群狼环伺,也不管是什么大人物,必挥剑带他从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路来。
顾清疏心里像起了一团火,理智摇摇欲坠。他甚至想不管不顾,让这火烧干自己浸满了酒的沸腾的血液。把自己灼为灰烬。然后让他们的灰烬死死纠缠。
但是不可以。
在找到被标记臣服的解决办法前,再恨也不可以,再喜欢…也不可以。
幻觉…也同样不可以。
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那就一辈子都不可以。
顾清疏自我厌弃。他张了张嘴,闪电却已经消逝了。
他又是一个人了。
他对着黑暗说话,好像这样就是他自己选择了独处:“你走吧,我杀了人,我还能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