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老酒弥漫出浓郁的芳香,永乐王和温岑碰了一杯,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温岑仔细摸索着虎符上的铭文,进行确认。
“甭看了,肯定是真的。当年你父王亲手交到我手上的。”永乐王语气里带着些惆怅,“就这么个东西,最后要了他的命呐。”
他和皇上这些年不知花了多少的精力,各自掘地三尺地找自他父王死后就彻底不知所踪的虎符,谁能想到这如此重要的一块左符一直就在京城里看上去最好玩乐,胸无大志的永乐王手上。
能在怀疑之心极重的圣上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当了这么多年富贵王爷的永乐王也并不如别人口中的那样只顾吃喝玩乐一无是处。只有表现的越纨绔,越是烂泥扶不上墙,圣上才会放下对他的怀疑,这也是永乐王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外的保护色。
“父王当年为什么会把虎符留给皇叔你?”温岑声音有些干涩。
永乐王长叹了一口气:“是啊。谁能想到他会把虎符留在我这里。”
二十年前,先皇还在世之时,太子佐政,镇平王出兵山峪关给自己挣下了这个响彻天下的封号。两位兄长龙争虎斗,只有他只顾安安心心风花雪月,今朝有酒今朝醉。父皇驾崩之后,太子登基,镇平王一人从边关赶回京城。那个时候,还沉浸在父皇刚刚西去,正是新旧朝臣交替朝纲动荡的时候,兄弟手足之间自然是要守望相助,稳定了局势才行,刚刚登基的皇兄和以往一样还是那副兄长可靠的样子,保留先皇赐予的镇平王的封号,封他为永乐王。
这个封号到底是兄长对他的期愿还是警告,他那个时候并不作多想,也无意去深究,反正他一向对朝堂之上无甚兴趣,倒是好酒好花更得他的胃口。直到镇平王那一日上门,给了他这样东西。
“你父王说这个虎符将来可能会至他于万劫不复之地。他怕自己若是遭遇不测,此符丢失再难寻。便交到我的手里让我代他存着。”
永乐王喝了一大口酒,眼眶微红:“皇上对你父王自是忌惮。先皇还在的时候,还曾有大臣提议改立你父王为太子,能开疆扩土,守护云朝,虽然这一提议被先皇很快给批驳了,但想来在皇上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再者你父王手里又有能调兵的虎符,他自然……”
永乐王摇了摇头。
“他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山峪关平乱,更不该拿这块左符的。若他在军中并无如此盛名,又不曾获得调兵遣将之大权,就和你皇叔我一样,安安心心当个富贵王爷,皇上或许还能容他。”
镇平王一开始从父皇手中接过虎符,操练三军,万里奔赴边关的时候是为了护云朝百姓安宁太平,守江山浩荡无恙。他怕是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用了自己半生的青春和热血,守护获得的声名手里拿到的镇关之权最后却成为了置他于死地的催命符。
可后来就算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军中权势太深,又是皇子之尊,功高盖主又更有拥兵造反的嫌疑,就算他本人并无此意,但是他打出的声名如一张铺开的大网早已经将他推向了一条只能向前,不能后退的单行道。
“父王当年是说让您拿着这虎符,到了合适的时间交给我吗?”
永乐王害了一声:“当年你父王也没想到他王府里后来会出这么大的事。他一直做的就是赔进去他自己,保住你们镇平王府其余几百号人口的准备。他说,这虎符让我替他存着,日后若是你开了窍来找我,便把这虎符交到你手上。若是最坏的情况,他镇平王府没有后人了,便让我自行处理。就算我想拿着这块左符造反,那个时候他也管不了我了。”
左符代表着兵权,镇平王常年在边关,这块符能调动的都是曾浴血沙场,最精锐的将士。他父王死后,虽说罪魁祸首直指西狄,但是各将士之间群情愤慨。永乐王手里握着这么大的军权,若是派人去军中稍加散布流言,煽动情绪,直接拥兵自立也未尝不可。没有人能抵挡住自己之上再无掣肘的这种唯吾独尊的权利快感。
“你皇叔我到底有几斤几两,我自己可比你要清楚。天生就是做个富贵闲人的料,和皇上和你父王那是不能比。平心而论,你父王倒是有能力去争那个位子的。诶哟!慎言!慎言!”永乐王抽了自己一巴掌。这酒不愧是陈年的酒酿,自己才喝了这么几口,就开始乱说话了。
“行了,我说皇侄啊。这东西本来我都做好了把它埋在这个酒窖里,永远不见天日的打算的。现在既然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还是回到了你手里,这是天意。你父王留下的东西最后还是要传到你手上。从这里出去之后,无论你要干什么,我都是不知道不关心也不清楚。万一要是有人发现这虎符是我给你的,打死我都不会承认的。毕竟你皇叔我也老大不小了,家里有妻有子的,也不容易。你就当体谅体谅我这个老年人。”
永乐王可精明,表面上只是做个不管实事的王爷,让皇上放松对他的防备,暗地里却藏着镇平王给他的虎符。这虎符给了世子之后,温岑必然要承他的人情,无论他最后到底要不要拥兵自反结果究竟如何,永乐王永远都能保住自己这个天下第一富贵王爷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