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默说爱情就像是一场男女双方之间的角逐和围猎,充满了精明的博弈和巧妙的装傻;仇大同说爱情只是人生到了某个阶段后必然会发生的一场婚配,爱情、繁衍和进化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自然进程,不能把爱情作为一种珍稀的成功;年重九说爱情是感情世界里最奇怪的那个音符,当你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弹不出梦想的旋律时才会发现,这玩意跟天赋和努力无关。】
很多人会安慰失意的人说挫折与失败并不可怕,但只有失意的人才知道,最可怕的是在他们虔诚而努力的道路上会遇见那么一个人用最亵渎的方式实现了、并把玩着他们心中最神圣的梦想。
诛人莫过于诛心,金默说林满曦彻底击碎了他对于爱情和事业圣洁的幻想。
在被夏天焖成蒸笼一般的某个黑漆漆的周末夜晚里,当年重九和仇大同在江边的一棵大树下找到金默时,金默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身边吐得一片狼藉。
年重九脱下衬衣放到江水里泡湿后再拧干,简单地把金默吐在身上的污秽擦掉,然后随手把脏了的衬衣丢进路边垃圾桶里,跟仇大同一人一边架起金默带回到宿舍。金默喝得脸色通红,回到宿舍后便顺势一倒,随便地躺在地上,然后拿起仇大同递过来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
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半,另一半直接倒在了头上,金默把空水瓶往门上用力一摔,道:“你们干嘛要送我回来?我实在是在这个宿舍里住不下去了……我告诉你们,这个我住了几年的宿舍现在成了我最想逃离的地方,我在这里耳闻目睹了太多的事情,太多关于林满曦的事情,我感觉这个宿舍的地上满满的都是林满曦抛弃了摔在地上碎掉的节操,还有我那碎成渣再也拼凑不起也捡不起来的信念。这个宿舍像是个黑洞,要抽干我的灵魂和信仰。”
仇大同和年重九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地不知道说什么好。金默冲着林满曦的空床努努嘴,笑道:“看见那个床了吗?当初林满曦追求吴楚秀惨遭拒绝,他便把以前送给她的那些礼物全要回来堆到床上,甚至把有些布娃娃都拿来擦脚用。后来林满曦爬上部长职位后,吴楚秀又开始答应他频繁的约会,林满曦便又把那些要回来的礼物陆陆续续地、郑重其事地在约会中送回给吴楚秀。”
金默说有些嘴脸就是看不得,林满曦在宿舍里毫不避讳,当着金默的面一边摸着护胸毛一边打电话给吴楚秀叫“小亲亲”,肉麻地说:“我当时之所以把这些礼物要回来,就是要把它们作为念想留在身边,因为看着它们就像看到了你一样。现在这些物件在我床上放久了,都带有我的味道,我再次把它们郑重地托付给你,让它们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也让你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我。”
电话另一头传来吴楚秀娇嗲的声音,道:“这都是属于我的东西,你要是送给了别人我可是不依的,我要你记住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答应我的每一件事。”
林满曦和吴楚秀煞有介事地互相向对方瞎掰着那些连自己都不信的情话,心里精巧地计算着对方的条件和筹码,表面上却都装得仿佛像再次捕捉到了那份失而复得的淘气的爱情一样,那份装出来的惊喜和兴奋无比逼真,看上去像捉到了蝴蝶的小孩子。
金默曾在宿舍里当着林满曦的面取笑他是在爱情里精准地计算成本和收益的猎人。林满曦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金默的嘲讽,还得意洋洋地对金默说道:“那当然!虽说无论谁家过年都会吃顿饺子,但难道为了过年就要把家里的猪全杀了吗?”林满曦强调他自己并不是爱情猎人而是爱情屠户,但可以称为职场上的猎人,因为他向来是收割爱情、捕获事业,而收割跟捕获是两个概念,屠户和猎人是两种姿态。
金默讲述着林满曦这个职场猎人、爱情屠户在事业和爱情上颇带魔幻色彩、足以毁人三观的传奇故事,神色黯淡地慨叹自己对爱情和事业算是没有了信心。
仇大同笑称林满曦和吴楚秀之间那份乱七八糟的感情却偏偏最符合爱情的逻辑:一个做骗子时另一个就做傻子——你若敢骗我就敢信。但俩人却都是蹩脚的骗子、又都是精明的傻子。
金默闭上眼睛躺着,仿佛睡着了,过了许久才又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话道:“我准备搬走了。”
金默又道:“他做了部长以后一直忙着瞎搞,但是等他回过神来,他就会开始整人,而且是从我开始下手,一方面因为我知道他太多隐情,另一方面怂人要立威一般先拿身边的熟人开刀。”
年重九和仇大同陪着金默直到林满曦回到宿舍。林满曦飘飘然仿佛浑身酥软,吹着口哨打开宿舍的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金默,又盯着年重九和仇大同。年重九和仇大同看看金默,觉得不太放心,但也只好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宿舍里,各自收拾好躺回到各自床上,俩人时不时地叹着气半宿无眠。
仇大同慨叹道:“哎!公司风气开始变了,可能以后也会得上大企业病吧。”
仇大同又转变了话题道:“人与人相互之间无论是做上司也好、还是做下属也好、还是做平级同事也好,这是人活在社会上无论多么无奈也要一板一眼穿着的马甲,而那些服从逢迎、谄媚巴结、清高不屈都是脸谱,人可能会经常换马甲,这是生存的课题,也是人类社会在各种活动中定出的规则和条条框框,也可以称之为道,但是人不能经常换脸谱,这是心机诡术,是品格问题。金默当然不会跟林满曦这种人同流合污,他是个清高的人,他现在就像是无奈地穿上了马甲但却换不了脸谱,所以他心里才会那么痛苦。”
年重九不知道说什么好,仇大同跟林满曦在工作上没有互相的统属关系,根本不在乎穿什么马甲、带什么脸谱,而自己却与金默却感同身受!林满曦当道让年重九也有一种强烈的想要逃离的欲望,俩人沉默了良久,倒是仇大同突然说道:“我也准备搬走了。”
年重九吓了一跳,坐起来问道:“你又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个宿舍里也会掉我一地的节操?”
仇大同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花姐带我去她家里见她父母了,我家人对花姐也很满意,我们俩就要买房子、准备婚事了。我们约好这个周末就去看地段和户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