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街角向此处走来的池煊顿住脚步,眉心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身旁与他同作平民打扮的敬忠不解催促道:“殿下您怎么不走了,不是说过去看看前方有何纷争吗?”

    池煊淡淡“嗯”一声,须臾,让敬忠挡在他前面,继续往喧闹之处走,“站在孤前面,挡住孤。”

    敬忠不解殿下用意,却还是照做了。

    听到“苏源”这两个字,那容色倨傲的男子立时显出惊讶之色,他猛地侧过身子,待瞧见身后站着什么人,磕磕巴巴道:“蕴、蕴娇堂妹。”

    苏蕴娇气得暗暗磨上下两只小虎牙。

    这位言行无状的男子是她的堂哥,全名苏源,阿爹和他的父亲是亲兄弟。

    早年间朝局纷乱,百姓日子不好过,苏蕴娇的祖父和祖母早逝,留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苏蕴娇的父亲苏徵是老大。

    阿爹有担当,祖父母过世那年阿爹不过才十岁,他一肩扛起家主的责任,又当爹又当妈,甚至,为了弟弟妹妹有口饭吃,毅然投身军营,每月换那么几钱银子,一把屎一把尿带大弟弟妹妹。

    苏家原是平头百姓,发迹全靠阿爹舍命救下圣人,阿爹谨小慎微,从不做令苏家声名受累的事情。但有句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阿爹再怎么谨小慎微,有时也难以管住苏家的旁系血亲,眼前这位堂哥便是其中之一。

    苏源和苏成勋关系亲近,他俩是一路人,都是败家子儿那挂的,能玩到一起去。苏家后来没落,和苏源到处惹是生非脱不了干系。

    既说了要守护苏家,那这辈子,苏蕴娇不会再任由这些人坏了苏家的名声,清除祸害得趁早。

    眸光从苏源面上轻飘飘擦过,苏蕴娇故意阴阳怪气道:“得,苏小爷可别唤我堂妹,我担不起。”

    苏源嗟牙笑道:“堂妹同我说笑呢。”

    苏蕴娇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子浓重的酒气。她拿手帕遮住鼻子,脸色愈发难看——胡闹,早上便喝成这样。

    她问苏源,“你在这里作甚?”

    苏源用眼神示意随行的奴仆,让他们抓紧捂住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娘子的嘴巴,把她带走,防止她向苏蕴娇告状。

    “闲逛呗。”见下人带走那小娘子,苏源故作轻松道:“听人说太平街雪景好,特来观赏,如今一见果然不赖。”

    苏蕴娇斜眼睨他,“我看不像。”她慢悠悠转过身,语调慵懒地叫住一左一右架着那小娘子胳膊的两个奴仆,“把手从人家姑娘嘴上拿下来,洗手没,就拿手去捂人家的嘴。”

    两个奴仆怕自家主子责怪,又怕苏大姑娘当街斥责他们,犹豫再三,只得不情不愿放开手。

    那小娘子也是有眼力见儿的,她看出刻意刁难她的登徒子似乎怕眼前这个身量不高、气度却雍容华贵的少女。抬手抹一把眼泪,她趁那两个奴仆不备,快步跑至少女身旁,声泪俱下道:“请姑娘为小女子做主啊!”她厌恶望向苏源,“这人心肠忒坏,他撞了小女子,还反咬一口,甚至要将小女子带回家去,不知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