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杏花微雨。
    长街上,贩夫走卒往来其间,客栈酒肆里的喧闹,小贩的吆喝,木轮滚动,马蹄轻踏,稚童啼哭,交织出一副芸芸众生之相。
    顺着长街往前,就见在那尽头石桥的不远处,落着一座名为“望香阁”的与众不同之处。
    望香阁,别看此间名起的雅趣,但说好听点这便是一世间的风尘所,温柔乡,说的再直白点便是妓院。
    阁里莺莺燕燕的笑声终日不绝,只是谁是真心实意的笑,谁是强颜欢笑便不得而知了。
    这世上,万般皆难,而最难挣的,便是皮肉钱了。南都二十八红楼里的女子凭着姿色技艺倒是有着自行择客的选择,技艺好的,说不定称个什么大家,到时候那些世家的风流子弟还不是趋之若鹜,一掷千金。
    而这里,三教九流无数,哪容得人选择,江湖人认的是名,而这些风尘女子只认钱,只要有钱,便是从茅坑里爬出来的乞丐也能找个头牌姑娘春风一度,和善点的说不定还有俩赏钱,若遇上那种凶恶之徒多是免不了遭受些难以启齿的摧残。
    如今虽是冬去春来的之象,可是那股子凉意倒像是返秋了一般,加上这雨一下就是数日,当真生意难做,可饶是这样仍有女子着单薄到吓人的裙衫站在门口拉客,只是奈何往来之人被这股冷意一凉那还有什么心思,还不如喝几壶酒来的痛快。
    加之拉客之人多因常年纵酒声色已是年老色衰,容颜已老,就更没有什么生意了,要不然她们那会自己下来拉客,但凡有点姿色的,只会在里面等人自己来。
    雨丝如纱如雾,可就是雨势再小,站的久了脸上精心细画的妆容也免不了被吹进来的雨沫弄花,早已不再曼妙婀娜的身体如今更是冷的瑟瑟发抖,嘴唇泛青,那还谈得上半点美色,偶尔抽点时间喝口热茶便又被老鸨骂出来接客,当真是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唉!”
    凤来看着门口那几个人老珠黄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女人目中闪过些许悲哀,暗自叹了一声。
    也许她日后的结局也是如此吧,好在自己还有副悦耳动听的嗓子,平日里能多点积攒,前几天家里还让人捎来消息,说弟弟相中了个邻村的女娃,模样不错,是个能生养的人,只是对方开口就要六十两银子作聘。
    想着想着,她已是望着外面的微雨,嗅着凉彻骨的花香出神了。眼神飘忽间,却见门外尽头的石桥上慢慢显露出了一把伞,叹了声,她也是慢慢起身,尽量往外走了走,盼望着今天能多招揽几个客人,不然那个家可就真的容不下自己了。
    直到伞升到最高处,伞下的人也已走上了拱桥。
    目光一扫,原是个青袍书生,足下甜鞋净袜,身形修长,只是伞下那张眉目干净的脸却泛着股病色的苍白,左手不时微曲放在嘴前,像是在咳嗽,背后还背着个用灰布包裹着的长条物件,早已看遍世事百态的凤来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柄剑。
    她目中闪过失望之色,只是这般装束恐怕掏出来的银钱还没自己多呢,真是可惜了那副耐看的长相,随之便把视线移开了,落向那些身着锦衣的人身上。
    “凤来,你死哪去了,你那老主顾来了,还不快回来。”
    正这时,老鸨的声音自二楼传来,不知是因情绪激动还是因嗓门大,几乎整座楼都听得见。
    凤来本来有些姣好的面容立时流出一抹厌色,那所谓的老主顾不过是个年逾半百的糟老头子,而且喜怒无常,要想做他的生意,那就得做好受皮肉之苦的准备,唯胜在出手阔绰,所以老鸨也就默许了。
    可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何盯上了她,当真是世道难行,由不得自己啊,凤来应了声已是起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