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一旦进了终南山,就再也无法肆虐了。
清晨、晨曦映照下的白云观凉意袭人。夏明伦这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天下西医权威的头头儿,正坐在‘众生池’旁钓鱼,钓起来就扔回去,纯粹就是为了享受乐趣。一早起来练习道家桩功的小道士们都在偷偷看他,这位施主可真是有意思,就没见过有人这样钓鱼的
虽然不是佛家道家的高士,夏明伦的养气功夫却是颇深,整整坐在那里两个多小时,竟然动都没动一下,握着钓竿的手就像是握着手术刀一般的平稳,四十七快五十的人了,双手竟没有一丝颤抖。
“夏主任真让人敬佩,怪不得您的刀功天下无双呢,原来都是这样修炼出来的,我们似乎也应该弄条鱼竿,向您学习。”
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嘻嘻笑着走了过来,往他身边一坐,脸上透着亲热,还有几分暗藏的钦佩与嫉妒;这几位都是西医界大名鼎鼎的人物,任何一家医院,只要能把他们的照片挂上墙壁,挂号处立刻就会人满为患,黄牛大发其财,内科、外科、肿瘤科这五位代表着当今世界的一流专家水准,在西医界更有西医界五鼎的绰号,东南西北中,各占一方,支撑一片天地。
他们如果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夏明伦就是神秘莫测的扫地僧,这五位连同这次来终南的二十多名顶级专家、权威,谁也不会服气谁,彼此相轻,却对夏明伦一至推崇,不但佩服他的业务水平,也同时佩服他的为人。
堂堂西医第一人,京都魔都、香江、甚至是国外,有多少大医院在向他抛洒橄榄枝。开出优厚无比的条件?却都被他一一推了,人家就为了报答师恩,硬是窝在山都第一人民医院里,渡过了最宝贵的二十五年!
医术高、人品一流、重情重义,对这样的人物,大家是打从心眼里佩服,恨不得把这个服字从心窝窝里掏出来,顶在脑袋上。哪怕是西医界西医界五鼎,个个都是眼高于顶,到了夏明伦面前。个个也都把自己当成是学生身份,抱着学习的态度前来,把夏明伦围在中间,静静地看着他钓鱼。
“呵呵,你们几个一来,这鱼也不用钓下去了,有事情找我商量?”
夏明伦哈哈一笑,收起了鱼竿,笑着看了眼坐在他右手边。距离最近的白发中年人:“庄梦枕,是你告诉我神农门百年聚会,要重振中医的事情,还把我拉了过来。要不你先说吧”
“哎,夏主任不来,我们这些人连个主心骨都没有,该怎么应对神农门呢?”
庄梦枕摇摇头道:“叶得草和终南张公子可不简单。这次更是得到了上面几位大人物的支持,否则卫生部的人也不会巴巴地跑到终南山参加这个聚会了,我看他们是要搞大的。夏主任您也知道。这些年咱们西医和中医势成水火,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仇恨,可如果肯定了中医那一套,不就等于否定了咱们西医的理论?现在医患关系都这样紧张了,要是再推广中医,恐怕很多出了院的老病人都要跑回来指着咱们骂娘,责问我们当初为什么不用中医治疗手段,却要动手术?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回答?”
“庄主任说得没错,中医这种‘伪科学’如果被大范围推广,将会严重扰乱现有的医疗秩序,我们是要坚决反对的,说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也不为过。”
庄梦枕在西医界五鼎中资格最老、身份最高,曾经做过华夏古公的私人健康顾问,他的话立即得到众人响应。
“你死我活?有这么严重麽,各位担心的,恐怕还是利益吧,西医带给各位的利益”
夏明伦嘴角微微翘起,说了句诛心的话:“如果是政治、商业利益之争,在我这里还是打住的好,我没兴趣。我最关心的,始终是病人的利益,我与众位一样反对中医,却不是因为怕他们抢走了我们的饭碗,而是因为中医以阴阳五行之道为基础,理论玄之又玄好像空中楼阁,无论是授徒、制药、门诊流程,都无法建立起科学的标准,自由性过大,虽然也能出现华佗、扁鹊这样的神医,可是出现庸医的概率更大!”
“庸医杀人啊我不希望自己曾经遭受的不幸在病人身上再次出现,这就是我与诸位最大的区别。”
夏明伦始终是一个医者,跟神农门向无仇恨、跟西医界的这些人也未必就是真正的战友关系。他要反对中医,就是因为中医缺乏标准、庸医辈出,西医界当然也会出现庸医,可严格的检查手段和已经形成流水线的研药、制药、用药流程下,西式庸医的危害会被降到最低,而中医仅仅凭借‘望闻问切’诊断病情,同样的病情不同医生开出的药方能差出十万八千里去,在夏明伦看来,病人在这种情况下要得到妥善的治疗,比中彩票的概率大不了多少。
他本人就曾经是中医的受害者,儿时曾经得过脑膜炎,结果被某位庸医一通‘诊断’,几副药开下去差点没喝成白痴;后来还是邻居家有位当护士的阿姨看出不对,劝说他的父母把他送到了山都第一人民医院,遇到了当时国内最好的脑科专家廖凯教授,恐怕西医界就会从此少一位天才,白痴堆里要多了一个傻孩子
也是经过这件事,夏明伦才立志以医术报国,从此发奋苦读、最后考试山都医科大,拜在了廖凯教授名下,毕业后他也没有离开山都医大,为得就是报答恩师、报答这家医院。
他反对中医是因为自身的遭遇,没有掺杂其它利益,和这几位分别代表了华夏西医界几大地区利益的西医界五鼎有着本质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