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五感敏锐,很难不察觉到背上人的一举一动。
她竟在嗅他。
宋延本想微微调整双臂,察觉这举动,怔了片刻,无声失笑。目光流转间,见她兜帽月白色的系带缠在一起,在肩头晃晃悠悠,一时失神。
许是怕他累着,路上,她一改多话的毛病,不找他闲话一句。却又耐不住无聊,不时戳戳他的耳珰,要么便是悄悄地用指尖盘着他的发,以此解闷。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不用回头,他也能想象出她伺机而动那副模样。
必像极这个时节里的山林野兔,借着毛色隐在雪地里,两颗圆圆滴溜溜直转,待确认四下安全,便猛地跳出洞穴。起初一脚两脚颤颤悠悠,走一步顿三步,小心试探,待得到想要的答案,什么顾忌都抛之脑后,一蹦一跳,跑得飞快。
若有风吹草动,又立时钻进皑皑雪地,一动不动。
譬如此时,她似乎意识到他对此事有所发觉,背上人蓦地变得冷硬僵直。
反正她在背上,见不到他的神情,宋延默许自己的笑意停在唇边再久一些。
村民会奏的欢乐其实不多。
十里八乡,婚丧嫁娶,祭祀迎春,左右就那么几曲,以不变应万变。
二人缀在队伍最后,长长的一条进山队伍,前头两人不时点爆竹开队,接着是四人抬的血红软轿一顶,而后是八个扛祭棋的人,再来则是鼓乐队。
怎么说也有四五十人。
从山上神祠下来接应的人,足足比在客栈里的多出一倍。
个个喜上眉梢,欢呼雀跃。
看着看着,配着魔性鼓点欢乐,江芹有种参加谁家迎亲婚事的错觉。
只不过轿子里坐着的不是娇滴滴的新娘,而是脸色铁青的二祭司——轿子颠得厉害,上山半个时辰里,他已经吐了好几遭。
在这诡秘欢快的场景下,怎么看都是个文弱书生。
江芹在宋延背上僵了半晌,甚至闭起眼睛装睡,然而耳边只有风声,还有他行路时,靴底踩在山道上窸窸窣窣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又壮起胆子来,悄悄地掀开眼皮,回想宋延清晨在客栈望二把手的眼神,不轻不重地戳了戳他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