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芹一睁开眼,眼前出现了好几个宋延,脑袋晕乎乎地,像刚刚坐了趟心惊肉跳的过山车。好容易等到几个宋延变成了一个,歪头靠着门框,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他。
苦着脸,满眼无辜:“我、我好像腿软,站不起来了。”
“实属正常,磨磨蹭蹭,故而虚耗了过多元息,既然站不起来便睡在这儿吧。”
宋延转身,衣袖猛地被人拉住,底下含冤似的飘来一句假模假样的哭诉:
“哎,别走啊。民胞物与、正道的光、慈悲为怀、泛爱芸芸众生的宋道长,等会儿,再一会儿就好了。乌漆嘛黑的,你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吧?”
“松手。”
宋延抬了抬衣袖,她竟然跟他拉锯起来,犹自絮絮叨叨地奉承个没完没了。
一会儿是救苦救难的大罗神仙,一会儿是千年难见的绝代大英雄。
尽是些夸大其词的溜须拍马,难为她脑子里放了这许多无用的说词。
“行了,噤声。”
“……哦。”
他果真没走,这嘴硬心软的家伙。
江芹暗喜,坐着打算歇一会儿。
还没安稳个一时半刻,晏富春的院子里突然传出脚步声。她蓦地一惊,两眼睁大了盯着宋延,也不管他站在原地,根本半步没挪,眼疾手快,抢先一把拽住他衣袖。
宋延:“……”
四目相交片刻,她伸手指了指背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宋延不无忍耐地闭了闭眼,旋即侧过身,撩袍曲膝,一手搭在膝上:“上来。”
石径依然还是来时那个石径,烛亭中的光晕看着却比来时温暖了许多。耳边是竹丛索莎,鼻端是他身上好闻的冷香,淡雅清心,似有若无。
在这个沉闷的夜晚,令人心安。
江芹把见到的情景大致说了一遍,双手很有分寸地轻放在宋延肩头,脸颊枕在自己右手手背上。
似乎习惯对方话少还不大爱接话,他没话,她干脆不吱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想些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