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亦畅的记忆中总会有一些很细小的东西被保留,它们没有放在抽屉、也没有遗忘在角落,而是敞敞亮亮放在桌上的置物篮里,一眼可见。
比如那一声“咔哒”。
余老师每天都会戴手表,但要做事时又一定会摘下,孟亦畅这样的小女生,是不太理解为什么手表要像衣服一样脱下的。
好几年前,有一次爸爸回来见她,给她带来一块表做礼物,金属表带、金属表盘,整个手表都是好看的银色,表盘是精致的米老鼠,做工尚可,但应该不是牌子货。
但孟亦畅不懂也不在乎这些,她特别问过爸爸这个手表是否防水,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希望连洗澡的时候也戴上它,更别提晚上睡觉了。
除了余老师摘手表时的“咔哒”,他皮带解开时也是“咔哒”。
孟亦畅的圆弧形发卡按开是“咔哒”。
装着润滑的小方盒按开也是“咔哒”。
这声音短暂清脆,是很好听的。
可惜短暂的声响后,就是冗长的、粘钝的时光。
孟亦畅见过那个东西,在不久前翻开过的生物课本上。
它长得和课本里不太一样,书上是软的下垂的有弧度的的,现实里是硬的长的深色的。
她抬头看余老师,眼神局促,像是刚讲完的题自己没听懂。
但余老师总会耐心教导她,每一次,这次也一样。
孟亦畅按照他说的做,她不太明白这样有什么意思,但余老师的表情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她也许是想要再看一看表情会如何变化,唇齿间动了动,紧接着她头皮一痛,余老师抓着她的头发、整个手掌扣住她的脑袋。
“你果然很骚。”
什么是骚?
孟亦畅努力理解,脑子里唯一蹦出来的词是“文人骚客”。
但好像和余老师说的意思不一样。
事情结束后,余老师的目光变得很深,孟亦畅忽然不敢看他,好像只要对上目光,看到自己在他眼里的倒影,自己就会从此变了模样,不再是昨天那个孟亦畅了。
后来想想有点可笑,人总是要找一个时间节点、一件事情锚点,来作为改变的记录,是无谓的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