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柳氏楚氏站着,大气不敢出,手里捧着筷子和小碟,本要伺候大夫人用饭的,可是她坐着怔怔地发呆好半天。
被派去内院问候的下人回来,说老太太跟前一切安好,公子姑娘们围着,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儿孙满堂啊……”大夫人叹,抬眼见两位姨娘,也懒得作践她们,“去吧,不必伺候了。”
二人放下碗筷,向大夫人行礼告辞,趁着她还没改主意,赶紧走了。
王妈妈将其他下人也一并屏退,单独伺候在夫人身边,说道:“东苑今天闹成这样,竟是叫言姑娘单枪匹马地摆平了,她真是读书人?奴婢瞧着,怎么像三姑六婆似的,专管家务事。”
大夫人没兴致听言扶意的事,横竖那丫头她是厌恶的,她就满心觉得凄凉寂寞,每日三餐孤零零坐在桌边时,这份孤独就格外磨人。
她抬起手,解开手腕上的纱布,牙齿印赫然入目,一个个窟窿上开始结痂,狰狞刺目。
“涵之若是个小子,我这会儿也有孙子围着我喊奶奶了吧,可她偏是个姑娘……”空荡荡的膳厅里,再大点声几乎能有回音,坐拥金银富贵的人,一大半的人生都一个人吃饭。
“老爷忙,不然一定会来陪您用饭。”王妈妈说,“您心里不痛快,可别和自己过不去。”
大夫人冷笑:“昨晚他见我的伤痕,只说了句,往后别去见女儿了,再没别的话。我想了大半夜,我这辈子究竟图什么,看东苑那头,就算是吵架闹翻天,那也要有人才能吵架,可我什么都没有。唯一的女儿,如今成了累赘,从我身上掉下的肉,竟然反过来咬我的肉。”
“夫人……”
“还是太子和我这个姨母亲近些。”大夫人说,“太子妃一见我,就亲亲热热地喊姨母,小皇孙见了我就要抱抱,看这家里,谁对我亲热过?不过也是,他们都不配和我亲热。”
“夫人,用饭吧。”
“不吃了。”大夫人起身往里屋走,恹恹地说,“就是龙肉我也吃不下……”
但她还没离去,门下的婆子送了信进来,是城南太师府的陈夫人请她明日过府一聚。
见主子看了信,王妈妈轻声问:“陈夫人又要找您商量那些事?”
大夫人冷笑:“原是我先找她的,我那几天气大的时候,就想着把言扶意卖了。”
“夫人,使不得。”王妈妈惊呼,“这可使不得,老太太可不会善罢甘休。”
大夫人道:“别急,就是这么一说,卖些个没爹没娘的小丫头也罢了,我招惹老太太做什么。”说着吩咐王妈妈,“明日吃了饭就去,吩咐人备车马吧。”
王妈妈提醒夫人:“听说安国郡主,明日还要来贺喜三公子高升,您出门合适吗?”
大夫人蹙眉:“她总来这家做什么,她娘都松口明年和我们家就没关系,这小丫头,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