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我仿佛依稀能够透过窗子看到他清俊的身影和从前只对着我的无上温和的笑容,然而那双曾透着宠溺的眸子里印着的影子却不再是我。
这种一片白茫茫仿佛世间只剩了我的景象何尝不似那晚被廷杖后的噩梦,只是黑暗无边也好比过那个此刻在我眼中透着温暖烛光却徒惹我神伤的宫殿。
如山洪爆发的情绪在空无一人的地方终于无所顾忌,我啜泣着。身上被杖责还未全然愈合的伤口仿佛也被滑倒时蹭过的冰渣生裂裂的撕扯开,直让我分不清那眼泪是因为身上还是心里头的痛。却又忍不住嘲笑自己怎会活脱脱的像个被丈夫抛弃的怨妇。
“您看好罗!”我学着民间烙饼的吆喝一声,拿出一片向下弯的胡萝卜贴到雪人的脸颊上去,它便变成愁眉苦脸的模样。
“皇上,前几日呐,您就是这个模样!”我笑着回头望他,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说“好哇!你竟敢如此比喻,朕岂会和这呆头呆脑的雪人一个模样。”
笑声似乎还在耳旁回荡,然而如今却只剩了我孤身一人,躺在雪地里头,飘然而至的雪花曾经那样美如今却觉出几分寂寥来。
姐姐已然和我成了陌路人,他也不再在我身旁停留,&nbp;那种冰彻入骨的孤单仿佛像那纸片般的雪花渐渐埋没我。最直勾勾戳入心扉的便是曾经拥有过,若是没了那些回忆,兴许触景生情也就没了必要。
“珍主子!您怎的躺在雪地里!快起来,那些个丫头怎的这么不抵用,见您出来也不跟着。”容芷惊呼着跑过来赶紧拉起我:“您若是着凉了怎么办!身子还未好可万万不能入了寒气……”
我擦了擦泪水,笑笑说:“行了,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
我明白,这些日子的相处,无论何时容芷都会出现,像个战友般总是扶着伤痕累累又吃了败仗的我回去,我回头见到容芷的担心之色忍不住说:“在紫禁城里头,你是最后一个亲人了。”
“您又在说什么傻话,奴婢又怎当得起。”她又想笑又要哭般说。
我麻木的任由她将我拉回去,然而那冰渣却似入了我的身体生了根,未愈的伤口再次让我痛不欲生。
断断续续的深夜里头我只觉忽冷忽热,骤然如身入火炉又忽而如临冰川,容芷出去四处奔波终于才叫到了太医来。隐隐约约我听到太医说伤口复发,再次裂开引发的恶寒云云,我便又渐渐坠入了黑暗中。
在睡梦中,我感觉有双手温和的给我盖上棉被,我以为是容芷并没在意的微微扭头,却感觉有些不自在。
我努力的逼迫自己睁开如紧紧粘合着般的双眼却见到那双每晚都会在梦里头出现的眸子,他似乎已经定定的凝视了我许久,被我察觉的他微微有些不自然的扭头,我却意志尚未清醒,但本能般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不许走!不许走!做梦也不许!”
他在我床头边坐下来,墨色般的眼眸里头满是不再掩饰的疼惜,他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喃喃说:“原本……我以为这是对你我最好的方式,但是,你依旧过得不好。”
我的意识渐渐清醒,放开了他的手,他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怔怔的望着他。
他眼眸里的痛楚并不比我少半分:“原本,我总是恨不得将自己所认为的一切世上最好的东西力所能及的捧给你,但是,却事与愿违。”
“我发觉,越是对你万千宠爱,亲爸爸便愈是不肯放过你。若不是小德子告诉我那日李莲英找你去了储秀宫,我才从你的丫鬟身边得知珍珠翡翠袍的事。”
“暗地里明面上对你的折磨,每一回,朕都心如刀割。下旨意降你的妃位原为保全之策。”他痛苦的扶着额头:“于是,天真的以为刻意忍住不见你,对你疏远亲爸爸该放过你,那些个背着传话报信的宫女太监无法再嚼舌根。但是,你却变了,朕再难见到以前那个珍儿,你虽然恪守着一切规矩,却让朕觉着越来越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