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城县公张俭猛攻一个下午,麾下兵卒折损大半,自己更是身受数创直至眼下才刚刚从昏迷之中苏醒。傍晚之时卢国公程咬金接过阵地继续强攻,打了大半夜,肩头被射中好几箭,却拒绝接受军医之医治,一直未下战场,终于杀上城头,使得大军见到了破城之曙光。
但是听了长孙无忌之言,却好似无论张俭亦或是程咬金的努力都只是努力而已,一旦城破,最大的功勋却应该是作为援军的周道务的……
这令他心里很不舒服。
“抢功”这种事自然是常态,但是当着陛下的面前,这般忽视张俭与程咬金的功劳,将周道务捧起来,是想要继续使得军中各方势力之间矛盾不断甚至激化,使得军心动摇么?
不过陛下明察秋毫,自然心中有数,没必要去与长孙无忌争论,不然便是连诸位将领之间都起了龌蹉,不利于战局。
李绩顾全大局,不愿同长孙无忌争执,但是一旁一直存在感极低的丘孝忠却忽然开口说道“赵国公此言有理,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有人在盛夏之时坐在树下感叹享受,可是又有几人能够对当年栽树之人报以感激呢?人性凉薄,不过如此。”
李二陛下皱着眉头,看了丘孝忠一眼,不悦道“无论乘凉之人记不记得,树就在那里,难不成还能连根拔了?汝不过一武将,谁栽树谁乘凉,岂是需要汝来操心的?打好你的仗,自然可以树下乘凉,打不好,汝就去挖坑栽树!”
丘孝忠赶紧俯首躬身,告罪道“末将知罪!”
皇帝教训的话语虽然颇为严重,但是丘孝忠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其中之含义……
一旁的长孙无忌却面色不变,仿似未听到李二陛下的话语一般,城府极深。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轰”然震响,就连脚下的土丘都颤了颤,耳朵里更是被震得嗡嗡响。
悍然望去,便见到东城方向腾起一团巨大的烟雾,黑色的烟雾冲天而起,很快便将整道城墙都给笼罩其中,火把灯笼的光亮黯淡了不少。
李绩沉声道“火药又将城墙炸塌了一截!”
安市城的城墙太厚,且皆是依山开采巨石搭建,坚固异常,即便火药能够将城墙炸塌,但是厚重的巨石却只是倒塌下来,依旧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守军固然难以据守,但是唐军进攻之时也颇受阻碍,连日以来,双方更多的战争都是围绕这样被火药炸塌的地方展开血战。
每一处被火药炸塌的城墙,都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双方反复争夺,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包括李二陛下在内,听闻城墙被炸塌,并未露出多少兴奋之色。
因为这就意味着,已经攻上城头的唐军将会有许多被炸塌的巨石掩埋,更何况这其中还很可能就有程咬金……
李二陛下心如坠石,胸口发闷。
这一仗,打得实在是太过艰苦,损失近乎不可承受……
山丘下,一名斥候飞快的跑上来,来到李二陛下面前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陛下,卢国公已然率军杀入城中!”
这一回,诸人齐齐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