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向李二陛下恳请,由自己独自编撰《周书》。
贞观三年,李二陛下诏修梁、陈、齐、周、隋五代史,令狐德棻与岑文本、崔仁师负责撰北周史,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成书。
令狐德棻到底是当世大儒,被房俊的小妾挠了一顿声名受损、威望全失,李二陛下也觉得蛮可怜,给老人家找点事情做也能消除郁闷,况且令狐德棻文华显著,国家凡有修撰无不参预,水平一等一的高,便答允下来,并且命人将太极宫保留的有关于北周的文史典籍尽皆送去令狐家,让令狐德棻借鉴。
令狐德棻便将自家的书房扩充了一番,成千上万的竹简堆满了整个书房,整日里一边西魏史官柳虬所写的官史和隋代牛弘没有完成的周史,以及唐初为了修史而征集的家状之类文书档案,一边伏案疾书,整个人都沉浸在著书立说的成就感当中。
令狐修己用一只手托着一个托盘,另一手先敲了敲门,然后径自推开,走进书房。
这间书房经过扩建,木棱糊纸的窗户早已经换成了明亮宽大的玻璃窗,故而房间中并不阴沉,反而明亮透气,外头的阳光从窗户斜斜的照射进来,可以在光影当中看到浮动的尘埃。
书香墨香,烟尘浮动,颇有一种隔绝尘世、宁静深远之意。
进了书房,令狐修己反手将门掩好,以免风刮进来使得父亲受了凉,上前绕过一大堆书简,来到书案前。
令狐德棻正伏案疾书。
雪白的头发只是简单的用一根簪子固定,身上披着一件葛布袍子,胡须虬结,整个人形容憔悴、很是邋遢。
毕竟才是二月底,气温依旧很低,书房之内又不可生火,很是清冷,一双握着毛笔奋笔疾书的手都冻得发红。
令狐修己很是心疼老父,轻轻上前,低声道“孩儿给父亲沏了一壶热茶,备了几块点心,父亲喝杯茶暖一暖身子再写不迟。”
令狐德棻头也不抬,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待吾写完这一章不迟。”
令狐修己不敢再说,将托盘放在书案上,拿起托盘上的茶壶斟了一杯热茶放在令狐德棻手边,然后挽了挽袖子,便欲将书案前堆积如山的竹简清理一下。
“放在那里别动,否则过后吾找不到。”
……
令狐修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站起身,觉得自己很没用。
著书立说这种事乃是每一个读书人都视为至高的荣誉,结果自己学识不足,非但没法帮助父亲,反而显得有些多余……
便顺手抄起一本书简,坐在书案一侧的椅子上,精心品读起来。
良久,令狐德棻才放下手中毛笔,活动一下手腕,伸了一个懒腰,扭头见到儿子正在一旁读书读得入神,便欣慰一笑,拿起书案上的茶水呷了一口,发现茶水已经凉掉,便倒入一旁的笔洗中,自去提起茶壶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发现仍有余温,便一口喝掉。
令狐修己惊醒过来,放下书简,道“儿子再去给父亲重新沏一壶热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