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情思院也闹了起来。
李氏起身后传召了一个面生的小丫鬟,小丫鬟附在她耳侧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这位向来端庄温和的夫人便砸了许多东西,并怒气冲冲的叫人喊来了如今的燕王妃。
情思院里好些小路铺的是鹅暖石,洛知粟踩着那些圆滚滚的石头,脚上说不出是痛还是畅快,他心思全在脚上,被单独召见的恐慌就少了许多。
虽说进燕府快一个月了,但是这么久了,他从未出过鸿鸣院一步。接触的也只是院里的丫鬟小厮,还有燕琢安。
像是李氏这样的深宅妇人,他是有些害怕的。就像以前看的宫斗剧,那些最狠的,往往不是看起来最坏的,反倒是那些说话温声细语,待人亲切有礼的女子。
洛知粟跟在小丫鬟身后进门,看见李氏穿着玫红色的袄子,一系白色长裙,姿态优雅的坐在椅子上饮茶。
她描眉画唇,青丝挽起,穿着当下最时兴的衣裳,一身的金玉配饰,耳朵上坠着两只白玉耳环,看起来和以往一般,是温和有礼的世家夫人。
洛知粟恭敬的行礼问好,随后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
李氏笑着打量了他一会儿,也没言语,就那么看着。
洛知粟被看的心里发虚,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母亲唤知粟过来,有何吩咐?”
李氏勾唇一笑,声音轻柔,“也无甚大事,只是叮嘱几句,”她说罢抬起了茶碗喝了一口,借着喝茶的动作瞥了洛知粟一眼,看见他拘谨的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满脸的胆怯,这才满意的继续开口,“琢安是我的长子,都说百姓爱幺儿,可是我对琢安,向来偏宠些。知粟是家中嫡子,想来娇宠惯了,我儿呢,又是个不让人的性子。”
洛知粟附和着点头,对于今天的谈话实在是一头雾水。她不知道李氏铺垫这么多是想说些什么,只知道,这么拐弯抹角的说一大堆,肯定没好事儿。
“成亲当日,我便说过。我儿性子不好,少不得要让知粟忍让些,他性子急,知粟就软些,哄着他就是了。可是,我听到一些不好的话,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字眼,可那些惊世骇俗的话,却被你抛在了琢安的面前。”不知何时,李氏温和体贴的笑容没了,她勾着唇角冷笑,阴恻恻的说道,“知粟是个好孩子,那样的话,往后不要再说了,好吗?”
洛知粟立马想起了他和燕琢安的争吵,愧疚的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地捏着衣裳,说道,“知粟知错了,往后不会了。”
“知错了就好,只是燕府家规森严,犯了这样的错,总得受些罚长长教训。不然以后时不时便‘口误’,那就不好了。”
“知粟认罚,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氏站了起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温声的说,“我就知道,知粟是个好孩子。”说罢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嬷嬷,脸上的表情淡了许多,但放在洛知粟脑袋上的手依旧轻柔的抚摸着,她对着嬷嬷说,“把王妃带到静思阁,静思一夜。”
“是。”嬷嬷弓着身子搭话,胖胖的身子灵活的绕过了李氏,站在洛知粟身前,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王妃,请随老奴过来。”
洛知粟沉默的跟在嬷嬷身后走着,他出门前站在门口回头对着李氏行了个礼,却是什么也没说。
要说愤怒,洛知粟是没有的,只是心酸,他第一次这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古代,一个尊卑分明的社会,在这里,他的一言一行都得谦逊、守礼。这也预示着,他和燕琢安永远无法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在这里,燕琢安是尊,他是卑。
他们住在一起,却无力跨过那道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