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维忠心里已经破口大骂好几回了。这个小姑娘,装作一副唠家常的样子,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一大堆,又是恭维卫王,又是说自己蠢的,话里话外透着她圣眷优渥,这真是新势力欺负旧势力了。
自己跟她比权势被她用皇帝当盾牌给打发了。没有法子,自己只能跟她说孝道,哪里想到,她却跟自己说请卫王去封地。这成年王子要去封地,可是大夏定了国朝的时候就定下来的。可是历代都没有遵守过。每一代的皇子都守在京城,都会经历惨烈的夺嫡。凡是,斗争失败的,都会出京去封地。
所以,哪里有皇子愿意去封地?去了封地哪里还有王爷的权势?哪里还能跟大位有关?自己这些王府的属官不但从龙之功没有了,还莫名其妙的从京官变成地方官,谁愿意?可以说,对于皇子们来说,这最大的惩罚就是圈进,第二等的就是去封地了。要是因为自己来走了一趟何府,想赖账的事情被皇帝知道了,何英华这个小姑娘和她正受宠的姐姐一起跟皇帝吹风,把卫王弄去了封地,估计,卫王能立刻杀了他。
钱维忠强忍着一口气,勉强说:“嗯,那个倒是也不用。封地的事情,都有官员们处理好了。卫王殿下在京城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一时间还是走不开的。为皇上分忧国事,为太后娘娘,皇上尽孝这是卫王殿下的大事。去封地就算了。这样吧,本官想起来了,卫王府上虽然现银没有多少了,但是,还有一些产业,不知道县主能不能接手,作为一部分银子结账?”
这倒是钱维忠进门以来最大的诚意了。从一开始的不还钱,到了现在的愿意拿产业抵押,已经是很大进步了。
不过,赖长清反而捏了一把汗。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见多了这些王公贵族的把戏。他们说是抵押,说是买,其实,哪里真的是这样?很多王府买卖田地,本来值一万两的,直接给一副画,说是值得一万两千两,说是便宜你了,其实,那就是人家自己画的甚至是清客们闲着没事画着玩儿的。这画的价值不好估算,你也不能说人家不公平。白白自己吃一个哑巴亏。
赖长清怕何英华年纪轻,从来没有到过京城,不知道这些鬼把戏,想要出言提醒,但是,这个场合,又不是他一个掌柜能插嘴的。只能干着急。好在,他并没有着急很长时间。何英华已经开口了:“哎呦,这可是不好意思,我们何家要是为了那几个银子逼得堂堂卫王殿下都要变卖产业了,那算怎么回事呢?岂不是我们为富不仁了?还是我们仗势欺人啊?这种事情,我们何家五代人都没有一个干的。快快免开尊口,不要带累的我被何家祖先骂了。”
钱维忠气结,这个时候,何英华又跟自己说祖宗说孝道了。这真的是没有话说了。
看到钱维忠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何英华一副好心的样子说:“不过呢,要是卫王殿下真的手头紧张。也不是没有法子。先前,我们何家被人逼债,没有法子,只能卖田卖地。可是,就有那么一起子小人,故意压价钱,本来价值三千两银子的地,只出三百两。还欺行霸市,若是我们不同意这个价格,就没有人接手。使得我们何家亏了很多。后来,我到了京城,倒是听说,京城有一个新鲜事儿。”
“京城原来开了一个拍卖行。什么簪缳首饰,古董字画,田地铺面等都能拿到拍卖行去拍卖。谁都能去竞拍,不看权势,只看银子,价高者得。我听了之后,欢喜起来,这要是苏城当时也有这么一家,我们何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损失了。”
“王爷可能是忙的忘记了,这拍卖行就在京城,多好啊。王爷要是需要卖田卖地卖铺面的。直接去拍卖行拍卖啊。京城的田地铺面可是贵的离谱,还一直都有价无市。一定能卖一个好价钱。我呢,人又小,年纪又轻,见识不多,皇上都说我蠢的很。自然不懂得什么行情了,不过这银票,特别是会丰宁的银票我还是认得真真的。”
说完,何英华展颜一笑,倒是有几分天真的趣味。可是,钱维忠却看不到天真的模样,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活脱脱就是一个恶鬼。
钱维忠实在是没有法子,说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我欺。本官不跟你这个小姑娘夹缠不清了。”
说完拂袖而去。
何英华施施然:“钱大人慢走,不送。”
钱维忠头也不回,冷哼一声走了。
等到钱维忠走了,何英华这才收起来笑脸冷哼一声。
赖长清早就憋不住笑,看到钱维忠走了,才大笑出来。
赖长清笑后竖起来大拇指,对何英华说:“四小姐,您真是这个。都说读书人这一张嘴厉害,我今天是见识到了。可是没有想到,钱长史这一张嘴,到了四小姐这里,被说的无话可说。真真是厉害。只是,这么一来,和卫王府就是真的势同水火了。”
前世今生,卫王都不是胜利者,何英华送来不把卫王放在心上,可怕的人是宫里那个良妃。只是现在大家都觉得卫王和梁王才是厉害的。他们哪里知道,现在那个宫里可爱的童子四皇子才是真正可怕的。
何英华晒然一笑说:“不算什么。卫王也不能一手遮天。这天下总是皇上的。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跟卫王府结不结梁子,我父母的大仇都在这搁着呢。他容不下我,我也和他不共戴天。我虽然只是一个升斗小民,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但是这孝道大于天,我咋着胆子,也要跟这个天斗斗,要不,岂不是枉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