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这所两进的宅子此时才响起了开门声。
即便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好似被人拆了又重组一般,叶准的腰背仍是挺得笔直。只,步履却比平常要慢了一些,却也只是一些。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瞧见候在花厅中的季舒玄时,叶准愣了愣,继而眼中极快地掠过一道亮光,“可是那件事,有消息了?”
“有时候,我真是不懂你。”明明为了李建生,暗地里殚精竭虑,偏却要装出一副冷血无心,不管不顾的样子。要说他无情,却又着眼细微处,总能让人察觉到一丝微妙。
叶准方才眸中一瞬的晶亮刹那间深敛,他抿紧了唇角,“你见过裴锦箬,她不肯帮忙?”他问,语调淡淡平缓,却好似亲眼所见所闻般的笃定。
带着一丝失望,却好似并不怎么意外。
“她说,有因才有果,又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季舒玄问,语调里带着一丝凉,是从他心底透出。
“这是我的事儿,与你无关。”叶准淡淡应道。
“可这件事儿,已经牵扯到了我姐姐姐夫,你还说无关?”季舒玄的语调骤然激动起来,无需再问了,叶准定然是做了什么事儿,动了裴锦箬,这才得罪了燕崇,招致了今日之祸。
想起前些时日,凤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有关他和裴锦箬的传言……季舒玄突然心口发寒,难道是……或者是还不只如此?
他抬眼望着叶准,白了嘴脸。
叶准沉黯下双目,沉默了良久,才叹息一般道,“非我所愿。”
他承认了,承认是因他之故,燕崇才布下了这个局。所以裴锦箬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季舒玄刹那间,连呼吸也觉痛。
“我姐在等你。”沉默片刻后,季舒玄才哑着嗓道。
叶准一愣,那沉黯的目光似是定住,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慢慢挪动着步子往季舒玄抬手指的方向走去,腰背,仍是挺得笔直笔直。
这房子本就不大,转过一道垂花门,几乎是抬眼,叶准便瞧见了背对着他,站在一棵紫薇树下的季舒雅。
她穿一身素淡的颜色,掩映着那树开得灿烂的紫薇,便愈发显得清瘦。
他的步履微微一顿,才又继续走了过去。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季舒雅蓦地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刹那无言。
叶准的眉心却是轻轻攒了起来,她怎么瘦成了这样?不只瘦,还苍白,好像刹那间便成了弱不禁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