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皇后倏尔笑了起来,“晙时与你的孝心,本宫省得了。能够得见你,本宫这心里,是真正高兴。”说话间,已是反握住了裴锦箬的手,在那手背上拍了拍。
裴锦箬目下闪闪,抬起头,入目的,是郑皇后隐隐浮现着泪光,却藏不住欢喜的双眼。
只一瞬,郑皇后便又是道,“对了,你们小夫妻俩都进了宫,岂不是就将晟哥儿一人留在了府中?靖安侯爷怕也还是老样子,终日闭门不出吧?既是如此,你为何不索性将晟哥儿也一并带了来?说起来,本宫也许久未曾见他了,如今,可是长大了许多?”
晟哥儿上回进宫,还是八月十五,中秋宫宴时,说起来,确实是许久了。“他如今正是淘气的时候,前两日,又略有些积食,自是不敢带进宫来。等到年节下,再带他来向娘娘请安。”
郑皇后点了点头,“说起来,本宫子女缘薄,瞧见晟哥儿,便想起小世子了。那孩子,如今,怕是也快到凤京城了。老二那孩子,怕是早料到了自己会有此一劫,这才没有让他们母子一路同行。也幸亏没有同行,这才保得了一命。只那孩子怕是尚且不知自己没了父亲,回头到了跟前来,本宫还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陛下说,这孩子没了父亲,甚是可怜,我失了儿子,亦是可怜,便让我索性将小世子接进宫来,我和他祖孙俩好做伴儿。不过,本宫拒了。本宫虽是喜欢他,正因为喜欢,才不该纵着自己,若是多瞧了他,反倒将这晦气带给了他,本宫这余生怕是都不得安宁了。何况,他还有母亲呢,这世间,无论什么缘由,又有谁,愿意与自己的生身母亲分离呢?”
“娘娘言重了。”裴锦箬忙道。“小世子是有福之人,又有娘娘看顾着,自会一生康泰。”
郑皇后淡淡笑笑,没有说话,却是兴致好了,抬手让素英将她收拾的一些小玩意儿拿了出来,要挑拣一些送给晟哥儿。
裴锦箬也不愿扰了她的兴致,两人一边挑拣着,一边闲话。
正在这时,小江公公却是疾步而来,面色也很是仓皇,到得跟前,急急与郑皇后和裴锦箬行了礼后,便是促声道,“我家师父让奴才快些来告诉世子夫人,世子爷惹了圣驾不快,这回,陛下怕是要重罚,已是让人去请板子了。世子夫人还是快些想想法子吧!”
裴锦箬惊得坐直身子,蓦地便是扭头望向郑皇后,“娘娘?”
郑皇后微微一愣,却是不疾不徐放下手里的东西,“别急。”
裴锦箬知道郑皇后的意思,若真正十万火急,就不该是请板子那么简单,可是,她如何能不急?
等到扶着郑皇后,着急忙慌赶到御书房时,却已是晚了。
刚跨进宫门,便听得永和帝怒极的嗓音传来,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
“给朕打!你如今是越发没了轻重,立储之事也是你能妄议?不让你疼上一回,朕看你是不会长教训。给朕打,狠狠地打,留着他的命便是。”
裴锦箬听着,心口一紧,脚步几乎是踉跄。
郑皇后回头看她一眼,她才勉强定了心神。
即便如此,在听得那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时,她还是心头颤疼。
转过一道回廊,眼前开阔的同时,便也到了御书房前,那里,已是被人摆了长凳,而燕崇正被人按在长凳之上,两个内侍一人拿着一根寸宽的板子,分站两边,“啪”一下,便是打了下去。闷闷的一声响,哪怕是燕崇哼都没有哼上一声,裴锦箬还是眨眼便湿了眼眶。
“陛下!”郑皇后已是急急上前。
裴锦箬亦是跟着上前,匆匆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