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开道点了点头:“山势带着凌厉,所以想来即便有游客也多是远观而不敢攀爬。倒是这山旁边的几座山包景色秀丽山势也缓,若是我,也会选那矮一些的,不愿去轻易涉险。高处景色纵然更美些,可看着太吓人。”
“你想说什么?”
方解问。
孙开道笑了笑:“因为那山太凌厉,所以人们都敬而远之。若是想让人亲近,还是不要高的太离谱的好。一个人若是气势太盛反而不好,因为人们会害怕被他的锐气伤害。越是在处境不利的时候,越要圆润些,这样不只是身边的人,便是对手都会觉得好相处。”
他看了方解一眼:“卑职索性说的直接些,已经到了现在,就算咱们立刻离开也没什么好处,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不如索性留下。既然有人先言而无信,难道就不能咱们稍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军装作若无其事,对谋良弼更敬重些,言听计从,说什么遵从什么,用不了多久他对您也就没了戒备……”
方解摇了摇头:“只是心中稍有不满,不似你说的那般愤慨。此事若是谋大人之前对我说清楚,他要立威,我本也不会在意。”
“他不信你。”
孙开道微笑道:“我虽然不了解谋良弼,可从这一件事就能看出其品性。他能将将军的功劳都归在自己身上,料来之前对将军看似推心置腹的谦让也做不得数,十之八九是在试探将军本心,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将军。这样的人,将军何必再留什么客气?将军和崔将军合力保他,又算得上他救命恩人他尚且如此算计,还有什么情面可留。”
“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便劝将军直接夺了兵权。只怕那个时候,谋良弼最担心的也是将军你。此人的戏,演的比谁都好啊。”
“一开始,他对将军表现的格外亲近,就好像隋军之中没有一个人信得过,只有将军你和他才是一路人。将军要杀李孝宗,他倾力相助,实则是因为他比谁都更愿意看到李孝宗死……然后崔将军极力拥护将军您主持军务,只怕也出乎了谋良弼的预料。所以他故意也和崔中振站在一起,看似都愿意让您来带领队伍,其实一是要试探将军什么心思,二是要试探那些隋军将领们什么心思。”
“现在想想,第一日他就在对是否杀李孝宗亲信的事上表现的犹豫不决,也是故意为之。前几日那一战,杀一万六千俘虏他眉头都不皱一下,难道他真的会因为那些李孝宗的亲信也是战兵出身就于心不忍?他下令处死所有战俘的那一刻,卑职就知道这个人心里藏着一柄锋利之极的刀子啊。”
“一切都在他算计之内,当年被称为二良臣的人果然心里沟壑万千……”
孙开道冷笑:“将军去找他将全盘计划说出来,只怕他心里立刻就乐开了花。将军让我走夹子沟是为了试探叛军到底有多少伏兵,当然,卑职也明白将军此举是为了让陆封侯和陈搬山对卑职不再针对。让陆封侯带着阳字营守着夹子沟谷口,是为大军护住退路。然后带山字营轻骑闯营,再借寒骑兵开势,这一切和谋良弼有什么关系?可现在,隋军那些将领们,都以为是他安排的。”
方解知道孙开道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有些低估了谋良弼这个人。
确切的说,他低估了一个人心里的欲望。
旭郡王死了,这支战斗力惊人的队伍不只是李孝宗想要,谋良弼也想要!
只是,他争不过李孝宗。
谋良弼是文人,李孝宗是军武出身,隋军的将领们更容易接受后者。而李孝宗一开始就高举要为旭郡王报仇的大旗,谋良弼已经落了下风。之后他被李孝宗将权利架空,就算他谋算过人奈何没有实力,也只能屈居人下。可就在这个时候方解来了,杀了李孝宗,谋良弼怎么可能不动心?
……
……
马车上,谋良弼亲手为崔中振倒了一杯茶:“崔将军……我知道你心里有些不痛快,所以我才会找你来。有些事,总得我亲口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