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知客僧曾说可以去禅房休息,可也不知禅房在何处,茫然四顾,见不远处有片竹林,林后有低矮屋檐飘出,希望那里是禅房吧。
青纾扶着竹子慢慢走近,林后是座独立的小院,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心笑自己傻了,僧众都在佛堂听经,哪里还有人应门,轻轻一推,门是开的,于是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当中一条青石小路,两旁是修剪整齐的兰草,小路尽头有几间屋舍,推开当中一间禅房的门,屋里终于没有了浓郁的檀香味,鼻尖绕过一种淡淡的冷香,泌人心脾,让人极其舒适,头脑渐次清明,打量了一下这间禅房,一桌一椅一床,简单洁净,不染一尘。
靠院内的窗子半开着,窗下两个蒲团一张几案,几案上的青瓷盘奉着几个佛手,已不复初时的娇黄,有些干褐之色,但仍有香味散出,原来进门闻到的香味是来自佛手。
令人意外的是窗边竟有一排书架,难道是给香客解闷的?书架上除了《金刚经》、《华严经》等诸多经书,竟还有《诗经》、《春秋》和《庄子》等经史子集,正待细看,忽听院中传来呼喊声:“善青、善青,还不快去沏茶来,又跑去哪躲懒了,住持回来了。”
青纾心中一惊,……住持回来了?自己莫不是进了住持的院子?不会就是这间房吧?房间收拾的太整洁干净,一时竟没分辨出是有人住的,趁着人还没到,还是速速离开为好。
刚欲转身,余光瞄到书架上有本青色的册子竟十分眼熟,伸手抽出,封面赫然三个龙飞凤舞的草书《梦轩集》,手不禁有些颤抖,真的是父亲的《梦轩集》,此处怎么会……?
这册子原是几年前父亲整理的这些年的诗词集,由汲古斋刊印的,记得当时刊印的不多,原来家中倒有几本,只是抄家时全部抄走了,后来青纾也去各书局找过,都没有找到,不曾想,今日竟在一堆佛经中看到父亲这本,莫不是父亲赠送给这位僧人的,可是父亲一向对佛事不甚热衷,也没听他说起过跟哪位高僧过从甚密。
这僧房的主人是谁?是住持吗?青纾正暗自纠结时,忽听一声喝问回答了她的疑问:“施主是何人,为何擅自闯入主持精舍?”
见一十来岁圆脸小沙弥站在房门前,怒声喝问,眼睛睁的大大的,因他长的可爱,又是童音,这怒气顿消弭了不少,似是先前在院中喊叫之人。
“小师傅见谅,我以为这是待客的禅房,想进来休息一下,并不知是住持的精舍。”青纾忙上前道歉。
“胡说,院外明明写了字,你为何不知。”
“……未曾见到。”
“……”
正僵持间,一人踏入院门,手捻佛珠,从青石路上徐徐走来,风骨神秀,气度高华,眉间微蹙,隐隐镌刻着坚韧执着。
天地间仿佛一片澄静,白色僧衣拖在青色的兰草上,头顶是金色的光,仿如神祇。
“不许看我师父。”
“……”青纾忙低下头。
见白色的衣角已至门前,青纾忙出言解释:“误闯大师精舍,还望大师见谅。”
“无妨,善心,送施主出去。”声音清缓舒适,衣角擦身而过。
“大师,我想请问,这本书从何得来?”假装没看见善心眼中的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