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过后,天气又湿热起来,伏季还没有结束。
赵守业的鞋子在前几天的那场雨中跑丢了一只,即便是不丢,那只鞋也不能穿了。那鞋子不但被大拇脚指顶出了一个洞,前面还张了嘴儿,所以张淑芬把新做的鞋子让他换了。穿了新的青布面白斜纹掩口的鞋子后,赵守业觉得走路都轻快了很多,而且背心也是新的,这就更令他精神气十足。
赵守志这两天总是和李福臣玩,有时也去齐云峰那里,像走热蹄了一样。所以赵守业现在一个人信马由缰地走在道上,向着四队的方向。原本他想去找三大爷家的赵守诚,只是因为前些天和他干了一仗,才改的主意。
道路已经干透,车辙里的水在无声无息中蒸发殆尽。
在老米家门口,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的男人在把马车上的土向下卸。赵守业认识他,他叫马三倔子,离李久发三大爷家不远。
赵守业脑袋里的那个弦被触动了,他凑近马三倔子,讨好地说:
“三叔,我去过你们家哪。”
马三倔子哦了一声,铲了一锹土问:“二掌包的,你这几天上去三大爷家呀?”
赵守业眯缝着眼睛,躲避着下午两点的太阳光道:“哪个三大爷呀?我有两个三大爷,一个是我亲三大爷,一个是李久发我三大爷。”
马三倔子被说得哈哈大笑,从车上跳下来,随手摸出挂在腰带上的烟口袋,打开,抠扯出皱巴巴的一条纸儿,顺向在四分之一处对折,然后拈出一撮叶子烟,均匀地撒在折角里,再卷搓粘牢,最后揪掉拧成的小尾巴。
他从兜里掏出火柴后,并不急于点烟,而是不管不顾地坐下来,顺便将纸烟和火柴放到地上。
赵守业好奇地问:“你咋不抽呢?”
马三倔子说:“嘴干巴,有点渴。”
赵守业忙接过话,道:“我上老米家给你?水去。”
他说完噔噔地向院里跑去。
当赵守业捧着半瓢水出来时,看见马三倔子正喷云吐雾抽得香甜。赵守业将水送到他面前,表功一样道:
“我跟那老太太叫大娘,她给我?的,她说不能?满了,该逛荡了。”
马三倔子端起水瓢,一阵猛灌,跟饮马似的。喝完水之后,马三倔子将瓢递给守业,自言自语道:
“抽完这棵烟该干活了。”
赵守业端着水瓢左看右看,发觉这东西不但笨重而且丑陋,就是在一块大木头上抠出凹槽,再削着一个把,粗糙得很,一点儿也不如自家的水舀子那样轻便美观。
等赵守业再回到马车前,马三倔子正掀车中间的活木板。随着那块长条形的木板儿被掀开,土陷落下去,形成了长方形的漏斗。赵守业看着他把土推下去,最后再用板锹刮净,不禁羡慕地咂嘴。等马三倔子将马车赶出,在调转车头后,他腾地从后面爬了上去。马三倔子没有赶他下来,而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