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小厮嘴角勉强挂上了连牵强都算不上的弧度。
自己原本是松门城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虽然年少时也和许多蠢孩子一样披着块破布,腰间别着根树枝,嘴里叼着根草杆子做过那种很可笑的江湖梦,妄想自己成为一代大侠在这红尘浊世中朝着耀眼的朝阳策马奔腾。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自己资质好不好先不说,练武真的不是一般的辛苦,存钱买了本据说是正派名门飞云宗的独门绝学“叠云手”开始修习,原本说再苦再累都要坚持,但无奈很快家里就因为自己穷折腾搞得揭不开锅了,只能出门打工挣钱,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自己现在所在的酒楼,好在“叠云手”在叠盘子这件事上出乎意料的好用,这一手被掌柜的相中,把自己留在了店里成为了正式伙计。
自家酒楼一开始还只是一个破烂的饭馆,可在那些不知钱为何物的江湖客的豪情慷慨下很快破烂的小饭馆儿就被改建成了有着二层楼的小酒楼。很多江湖客进城首先就是寻求住店,自家酒楼因为刚好处于离城门口最近的地段,为了赚这些江湖客的钱,掌柜的花了大价钱在酒楼里还建起了客房。
那些江湖客稍微恭维一下就会甩出大把的银两,从来都不像普通人家那般一个铜币一个铜币的精打细算,这些江湖客结账都是直接从钱袋子里掏出一坨银锭子随手掂了掂丢桌上然后潇洒的扬长而去,根本不考虑还有找钱这一回事,那段日子酒楼的生意相当不错,就连后厨都是请了四个颠勺师傅不断工作。
可自从松门城禁严开始驱逐江湖客以来酒楼从以前的客朋满座变成现在的门可罗雀,周围不少酒楼都关门了,好在自家酒楼因为以前的生意做的不错好歹留了一些底子,还能支撑着勉强开门,只不过……
“喂,那边的小厮,我们这桌点的花生米怎么还没来?”铜长老将茶壶揭开盖子:“水也没了,你们酒楼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一旁的铁长老笑嘻嘻道:“别这么说嘛,人家没准儿是嫌弃咱们,变着法想赶咱们走呢。”铜长老一听扯着一副嘲讽脸大声嚷嚷:“哟,不愧是松门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店做大了派头就是不一样,不光是食材要选上上等,就连客人都要挑选挑选,这种酒楼我们必须要好好帮他们宣传宣传,对吧老二?”铁长老随声附和:“就是就是,这挑客人的店子在这条街可难找,必须要好好宣传宣传。”
听铜铁二老这一唱一和小厮面色变得很难看,不管是什么时段,店大欺客这名头太重,不管是哪家生意铺子都背不起,当即赶紧揉了揉脸皮赔笑:“哟,您二位这说的什么话,二位可是我们的贵客,这些日子掌勺厨子能动手仰仗您老呢,我这就去催催,这就去催催。”
白晓笙这些天可算是开了眼界,和铜铁二老两位松门城大执事一起蹲守城门口的这些天这二位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简直就是刷新白晓笙三观,原本看起来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铜长老和一脸笑嘻嘻看起来慈眉善目好说话的铁长老摇身一变变成的江湖上随处可见的市井无赖,两人带着白晓笙在这个酒楼里面呆了三天硬是一分钱都没有掏,免费的花生米叫了一碟又一碟,免费提供的菊花茶更是续水续成白开水。
本白晓笙想着自己掏钱也算不得什么,毕竟笔录人经费来源渠道挺广,但是看铜铁二老这模样估计是在城主府里面装模作样憋够了,现在铁了心打算靠江湖套路回忆回忆青葱岁月,白晓笙也就由二老去了。
好在白晓笙的脸皮也不薄,笔录人嘛,有时候为了收集情报连男扮女装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区区耍无赖蹭吃蹭喝算得了什么。
小厮被铜铁二老差遣去拿花生米了,整个二楼只剩下白晓笙和铜铁二老。
“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有动静。”铜铁二老问白晓笙:“小白先生,这宋清风怕不是在有意躲着我们吧?”白晓笙皱眉,这些天城门口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为民请命,布粥的时候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我倒是低估了宋清风怕死的程度了。”白晓笙手指叩打着桌面:“看来我只能选择另一条路了。”
宋清风现在的状态明显就是在逃避现实,但是潜意识又想知道答案,明知答案就在身边一问便知可偏偏就是不敢开口,既然如此那就找个人逼他面对现实。
想到这里白晓笙从座位上站起背起放置在身边的箱笼:“二老继续监视城门口的动静,我去去就回。”
……
石记铁匠铺。
“先说好,那种有辱铁匠尊严的事儿别找我了。”石敢当看着白晓笙上门脑瓜都是疼的。
上次白晓笙来找他定做兵器,本来就在想着如何勾搭上笔录人这条线的石敢当很爽快的答应了,可谁知道按照白晓笙的要求居然做出个那么个玩意儿,奇门兵器还有迹可循,可白晓笙做的那东西劈柴都会闪着腰,更别说劈人了,简直就是兵器界的耻辱,称呼那东西为兵器都玷污了兵器二字。如果真耍起来大概唯一的使用方法就是自残吧,传说江湖上以前有个疯子门派叫做天残派,满门上下没一个正常的,个个喜欢往自己身上打窟窿,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估计天残派会挺喜欢那东西。
匠人有匠人的尊严,白晓笙自知自己当时叫石敢当打造的那山寨剑是在是为难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拱了拱手:“上次的事儿真是委屈石大师傅了,在下这次前来并非是为铸造而来,而是来找一个人,求她帮我转交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