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缄默。
她仿佛又看见了承言,以及在他静谧的面颊上缓缓绽放的柔和笑容。而那个曾经给了春黎关怀的少年,竟然是安瑾的哥哥,那个曾经一直活在别人口中、被自己厌弃憎恨的哥哥。
他本是一个如同暖日一般的明媚之人,又缘何会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呢。安瑾想不出缘由,不过数月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承言做出这样的选择。
……
派人将万伯送回住处,安瑾又坐在了院中。这一坐就是一整天,下人也不敢来扰,只将膳食送来。
天色渐暗,安瑾面前的吃食一口未动,手中却还捏着信笺,那封安老爷留给她的信笺。
暮色沉沉,和安瑾阴郁的面色一般。当夜临近,安瑾才动了动手指,暗中就没那么容易看见脸上的泪了吧。
于是,安瑾小心地拆开信,在昏暗间默读着纸上的只言片语。
爹爹的字迹跃然纸上,虽有些潦草,却那么熟悉。
“吾儿,见字如面。安府将遭大难,乃父之过。然父未行不忠不义之事,丹心可照,日月为鉴。汝置身王府,可幸免于难,父甚慰。来日方长,二事须铭记于心。一乃安府已没,勿念昭雪。二乃明王可依,琴瑟和鸣。盼吾儿如年少,行心中所想,快意人生。父绝笔”
安瑾的悲伤再也无法被强行按下。寥寥数语,不知是爹爹在何时急急写下。而安瑾,是他至死唯一的牵挂了。
安瑾颤抖着将信折好收入怀中,起身回到寝殿。
遣散下人,她把门关得严实。背靠折扇门,安瑾才敢真正哭出来。屋内听不见哭声,却有泪水簌簌落在地上。
泪眼中,一切都有些模糊。圆桌上备着晚膳,菜式颇丰,热气蒸腾。
不过只睨了一眼,安瑾竟在桌上看见了琉璃盏,而盏边还置着一枚白瓷瓶。
安瑾的目光定在琉璃盏上,盏小剔透,就是那只没错。顾不上多想,安瑾一个箭步迈到桌边,斟酒即饮。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
……
迎面是和煦的暖风,耳边是婉转的鸟鸣。再睁开眼,安瑾正蹲在河边,伸手欲捞水中的礼服。
安瑾迅速将重心收回,却已失去平衡,随着视线中越飘越远的礼服,她也落入河中。
安瑾回到了八年前,却还是躲不过落水,而再次落入碧芜河,河水仍如此湍急。慌乱间,安瑾闭气挣扎,想往岸边游。可是水流极快,她努力了许久,却还是离岸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