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要嫁人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嫁给别人呢,难道她已经完完全全把我忘记了吗?她忘记了一个叫陆正的人,忘记了那些在日月庐的日子吗?忘记了曾经两个人在一起是多么快乐……陆正满心都是苦涩,脑海之中不断地翻腾过去的在日月庐中,与心儿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心儿的那一颦一笑,那一声小哥哥,小哥哥。
但这曾经让他的心安稳下来的记忆,曾经快乐的源泉,此刻竟成了一切苦涩的源泉。当初因此快乐,现在却因此痛苦。陆正强忍住泪水,他想努力挤出一起笑容,想让自己变的轻松一些,不在乎一些,但要做到这些却绝不轻松。
他的心开始纠结起来,仿佛被一根细细的绳子勒住,偏偏这根绳子是那么坚韧,在心上一直勒出一条深痕,却仍旧没有断,将整颗心完全勒成了别的模样。
“心儿,我的心儿!”陆正的心中迫切的呼唤了两声,一缕幽香似幻出现在了陆正的鼻尖。这是当初在心儿身上嗅到的味道,从此留在了他的鼻尖。无数个孤独的夜晚,这缕幽香让他魂牵梦绕,辗转反侧,同时也让他感到幸福无边。
“心儿究竟是嫁给了谁?”陆正无比艰难的问出了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刀一样从他心中捅出来,让他的心开始流血。
易有喻关心问道:“小爷爷,您没事吧,小的看您整个人……都有些不大好!”
“我问你,心儿要嫁给谁?”陆正用低沉的声音再问了一遍,语气之中藏着无数的愤怒。说着,猛一抬头看着易有喻,双目圆睁,里面好似藏着两柄宝剑一般,精光刺人。
易有喻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小爷爷,您……可千万……别这样,吓坏……吓坏小的了。”
陆正猛地一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喝了一声,道:“我问你。心儿要嫁给谁!”此时他心中分辨不出是喜是怒,是忧是思,是悲是恐,抑或者是惊惧,却不是七情俱在那般平和,而是七情同震。一起涌动,让他这一声喝,带着一种恐怖的威力,震动着易有喻的形神。
易有喻见陆正状如疯癫的样子,被这一声喝,好似在他耳边炸开一个霹雳,形神一阵晕眩恍惚。说不出话来,又被陆正拽着衣襟拼命摇晃,厉声催促他说,竟然怎么都挣脱不开,最后连衣服也扯破了,这才逃出陆正的揪拽,赶紧手足并用,爬到远处,好不容易定住了形神,哭丧着脸不住磕头道:“小爷爷饶命。小爷爷饶命,您别摇了,再摇小的就被你摇死啦,就没人跟你说啦。”
陆正按捺下来,冷着一双眼睛盯着他。易有喻这才道:“风小奶奶要嫁的人。其实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雷宗宗主的儿子,至于叫什么名字,小的身份低微,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注意着陆正的反应,好像生怕刺激到了陆正,一不留神就被陆正掐死了。但是没想到,他说出这几句话,陆正只是呆呆重复了两遍:“雷宗宗主的儿子,雷宗宗主的儿子。”整个人却比刚才要冷静下来。
易有喻这才敢向陆正爬着接近过去,一边指着地上脖子缺了一半的大耳朵的尸体,说道:“本来我二哥最擅长收集各种消息,不管是修行界的秘闻,还是各大宗门的丑事,他都有办法知道。就比方说这次,我们知道这里有青蛟,也是二哥从一个山宗弟子那儿打听出来。
至于风小奶奶的事,听说是因为风奶奶前往雷宗相助退妖之后,雷宗宗主派他的儿子前往翠屏山感激援手之恩,没想到正好见到了风小奶奶,回去雷宗之后不久。雷宗宗主居然亲自去了翠屏山,目的就是给他儿子提亲。”
易有喻一边说,一边爬过来,最后几句话就是在陆正耳边说的,陆正听了,瞥了他一眼,突然问道:“雷宗宗主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你别骗我,你一定是知道的,但是你不敢告诉我,快说!”
易有喻脸色一变,为难道:“小爷爷,小的真的不知……”他说了一半,就被陆正的眼神慑住,无奈之下,只好道:“小爷爷,你可一定要冷静,这雷宗可不是好惹的……雷宗宗主名叫惊百里,他的儿子却不是亲生的,名叫跻九陵。”他欲再劝几句,却见陆正扬手,只好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陆正听得跻九陵三个字,心中凄然,面露惨笑,道,心儿原来你要嫁给一个叫跻九陵的人了,而不是嫁给一个叫陆正的人!
就在这时,一丝血腥味泛上鼻尖,陆正觉出异样左右一看,正看见那齐山六义中的五人尸体,四散零落,血流满地。他嘿然冷笑一声,似是自嘲一般说道:“想不到,原来我竟是坐在尸山血海之中吗?”
易有喻在一旁,见他如此哀绝,叹了两口气,手拍大腿,默默无言良久,然后道:“小爷爷,你可别哭啦,只要风小奶奶过得好,其实也就够了,你说呢?”
此言一出,陆正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易有喻慌忙扯起袖子,为陆正擦起了眼泪。陆正感其善意,正要道谢,忽见易有喻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心中一惊,觉出不妙,正欲追问缘故,一道白气从易有喻的袖子之中喷出。
易有喻刚才正为陆正擦眼泪,袖子和陆正的脸离得如此之近,陆正自然躲不开。一个呼吸之间,当即吸入不少白气。随即头脑一麻木,身子竟支持不住,开始左右摇晃起来。他只来得及一挥手中的独角,但却并没有发出预想之中的吼声。此时他浑身酥软,已经没有半点力气,法力怎么也凝聚不起来,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