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僧向山下扫了一眼,见那三人配合之下,三才剑阵时而分上中下,时而从左中右,时而分居三处,时而绕圈成围,剑光飞洒,交织得十分绵密,正不断收拢。那虎妖手中的棍子不知何时已经被剑光斩断了一节,发出的白光也小了许多,但他不停发出吼声,面目狰狞凶狠,凭借一股狠劲左冲右突,一时间仍是不露败象。
那三名山水剑宗的弟子似乎也没料到这位虎妖法力居然如此浑厚,在三人的剑阵之下还能硬撑到现在,不仅都有些心浮气躁,配合之间失了默契,不时还被那虎妖觑见一丝剑阵的破绽,好几次差点冲破剑阵。看来双方僵持的局面还得有一会儿!
苦行僧道:“贵派弟子确实不凡,此三才剑阵十分精妙。佛道法门不同,贫僧一时难解其要。不过贵派新一代弟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想来是师长教导有方,弟子极肯用功了!”
吴正功闻言面上绽放红光,笑意盈盈道:“大师谦虚啦,佛道法门虽然不同,但以大师这般修为境界,当然早已万法圆融啦!不过说到极肯用功,不怕大师笑话。大师不知道,本门弟子之中,就属这几个弟子平时最懒,非得老夫日日督促,耳提面命不可,否则只知道偷懒懈怠,真是一刻放松不得。这次又是掌门之命,带着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入人间历练一番,又是劳动我这把老骨头,哎!”
陆正听了这老头这几句话的说辞,像极了青龙寺里普光那胖子跟长老说话时候的口吻,不由偷偷翻了几下白眼。
苦行僧见此人只是不断明里暗里的夸耀自己,也是微微一笑,既不揭破,也不去敷衍,心里挂记陆正的伤势,此地已离日月庐不远,就要告辞上路。却又听吴正功自顾自说道:“要说到道门这一辈的小子,嘿嘿,山水剑宗门下的都是不成器的,还是远远比不上那个‘不才子’啊,可惜啊!天赋绝佳,却是个败类!真是为我道门蒙羞。”
陆正听他提到什么‘不才子’的时候,摇头晃脑,一副十分痛心的样子,但嘴角分明噙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口中“败类”二字几乎是喷口而出,一时不解这人到底要说些什么。
但听他这么说话,苦行僧心里想到一人,问道:“吴先生所说,莫非是玄宗当代掌教涤玄天的弟子。贫僧亦有所耳闻,此子天赋异禀,悟性高超,据闻今年还不到十五岁,所修道法已到达极高妙之境界,乃是道门新一代之翘楚,只是怎么叫他做‘不才子’?”
吴正功作长声叹息之状,道:“大师德高清听,不入污言,自然有所未闻,其实这也是我道门家丑。此子天赋之高超,妙悟道法,乃是老朽生平仅见,他竟然在三年之内,便将我道门天地二宗,阴阳八派的道法都学了个遍,如此融通万法,修行界内……哦,整个道门之内,可找不出第二个。”
说到此,不等苦行僧开口,吴正功话锋一转,又道:“当然,吴某虽然孤陋寡闻,但也听闻佛门之中有一少年天才,法名三十二相,如今已在佛山由佛门当代世间尊莲华尊亲自教导。这三十二相之名也是由世间尊亲自定下的,称赞他“具足三十二好,乃成佛之器”,不知传言是否属实呢?”
修行界以佛道二门为两大源流,自成两大修行体系。吴正功所说的是道门之内,指得可不仅仅是一玄二宗八派这道门十一宗,而是包括了在这十一宗所衍生出的派门,以及一些修行家族或者散修等所有修行道门法诀的修行人。而吴正功突然临时改口说那不才子的天赋在整个道门之内找不出第二个,而不敢说是在修行界内找不出第二个,自然是顾忌到了苦行僧八苦和尚是一位佛门人物。
因为修行界人尽皆知,除了他口中那位道门不才子之外,佛门也出了一位少年天才,法名三十二相,也是不到十五岁,甚至比道门那个不才子还要小了半岁,就已经遍参佛门十寺,深闻法要,与道门的那个不才子并称修行界佛道两门当代翘楚。
苦行僧听他提及佛门当代世间尊夸赞三十二相之语,不便谦逊,只得直承事实道:“莲华尊确曾有过此语。”
吴正功精神一振,似是被苦行僧的话惊到了一般,连声赞叹了几句,又道:“佛门戒律严明,法度谨然。佛山刑塔,更是威名赫赫,那些妖邪宵小闻之胆裂。因此晚辈弟子受到熏染之下,自然行止有度,动静得宜,自然出得了这等天才。哎,相比之下,我道门则是散淡已久,纲纪废弛,本来玄宗继任掌教弟子有这样的天赋,实在是侥天之幸,乃是我道门中人十分光彩之事,只可惜……哎!哎!哎!”
陆正在一旁听得奇妙,这老头说话绕来绕去,一边夸那不才子如何如何天赋高明,一边又对他摇头叹气,不由好奇不已,一心想知道那个什么不才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吴正功一味的拉开话题,越扯越远,但用意显然是为了要跟大和尚多聊几句,套套近乎,却是绕到现在也没说出到底为什么称道门玄宗掌门继承人为‘不才子’。
他这么哎了好几下,苦行僧也没接一句“到底这位掌教弟子品行如何”等等,吴正功偷偷瞥了一眼苦行僧,只好继续道:“只可惜,此子整日里不务正课,不修神通法术,天天与三山附近的一些妖物混在一道,每日喝得大醉,胡作非为,搅闹得整个仙都山上乌烟瘴气。就在老夫带着弟子下山那日,还听闻此子竟与一美貌狐妖鬼混一块,做下了……哎,不说也罢!”
陆正听得清楚,原来这个“不才子”的名号是这么来的,心里觉得这人倒有几分像九哥,也不觉得这老头说的几件事有什么大不了的。而苦行僧则仿佛就没听见一般,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吴先生,贫僧还得赶路,在此别过!”竟是直接要走人了。
吴正功一呆,伸手正要挽留,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一阵暴怒啸声,这啸声中居然还蕴含着一种冲击人元神的神通法力。原来是那虎妖喷出了本命玄丹所发出的的玄丹神通,刚才一个大意,他的那根棍子已经被三人的剑光绞得粉碎,心知今天不得不拼命了,幸好那一边的老头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便趁此机会喷出了本命玄丹。
那虎妖的玄丹一喷出来,便发出了连绵不断的慑人心神的虎啸之声,冲击那三名山水剑宗弟子的元神。那三人登时觉得脑海之中层层叠叠的回荡起一阵又高过一阵的虎啸之声,震荡他们的心神,产生种种麻痹、晕眩、恶心等形神分离之感,其中一个险些连手里的剑都拿不稳,三人赶忙舞动长剑护住自身,挥出法力阻挡,同时各自急急往后退开。
这虎啸之声传到三人这儿,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也伴随着冲击元神之力。苦行僧自然是没什么反应,倒是吴正功身形微微一晃,他的眉头一皱,眼中闪过怒色,似乎元神受到了冲击。而陆正也是毫无所感,因为苦行僧一边与吴正功说话,一边关注着山下的动静,早就伸出一只手贴在了陆正背心,运转法力,让他免于受到啸声的波及。
吴正功身形一晃即站定,那道赤红之色的镇赤烟已经缭绕在他周身,他脸色一变,咬着牙道:“这该死的虎妖……大师,容老夫先去料理了这畜生。”不待苦行僧回答,一纵身,如烟岚一般,飘向了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