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哭了好久,才算是好了。

    贾敏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站了起来,牵着黛玉道:“走,你阿爹等着你呢。”

    黛玉捡起地上的烤红薯,用帕子包着,这才跟着贾敏往外走去。时值仲春,春雨连绵地浇下来,在山石流水环绕的院子里洒下一把帷幕。

    木质的廊庑被雨水浇湿,两人换上木屐,在廊子上一路响起欢快的轻响。

    林如海在亭子里煎茶,用的是新雨水,另一边的小架子上烤着红薯,芋头,还有几片刷了蜂蜜的馒头片。他听到动静,回头朝妻女看过来,笑了起来,“黛黛,过来给我打下手。”

    香甜温暖的味儿将湿润的空气都晕染得温软了起来。

    黛玉却有些发怔地看着林如海,如今的林如海年约四十,留着清癯的长须,着一身月白道袍,外面罩着宽大的鸦青道袍,跪坐在茶案前,眉眼温和清隽,神态从容沉稳,十分真实。

    “阿爹。”她猛地扑进林如海怀里去,这回却把眼泪忍住了。

    贾敏只当女儿是做噩梦了,刚刚进门前,门口的丫鬟说她看书看睡着了。故而只是也坐下来,替林如海给茶浇了一道沸水,嘴里却调皮道:“果真是有了女儿忘了娘子,哎呀呀,黛黛,阿娘是没有人疼的啦——”

    黛玉和林如海同时噗地笑了出来,黛玉爬出林如海怀里,依着贾敏坐着,低声道:“我做了个噩梦。”

    贾敏心道果然如此,“做了什么噩梦,说出来便不怕了。”又顺手夹了块烤好的刷蜜馒头片给黛玉。

    黛玉咬了一口,甜得弯了弯眸子,“我梦见我被父亲送去了外祖家,只有我一个人在那……”

    贾敏一愣,道:“好端端的,阿娘才不会将你送去外祖家。你外祖母和舅舅们虽然也必定是极疼你的,但是我哪舍得离开我的心头肉?嗯?”她刮了刮黛玉微垂的鼻尖儿。

    但是黛玉不想说梦里的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便道:“这可是阿娘说的。”

    “自然。”

    林如海将烤好的芋头红薯都放进碟子,给两人都倒了一碗二萃的茶,热气腾腾而上。

    贾敏给黛玉剥了一个红薯,黛玉乖乖吃了半个红薯,伸手拿茶碗。林如海却挡住她的手,道:“才吃饱不宜饮茶,你且歇一歇,届时肚子疼可不好了。”

    黛玉一愣。

    贾敏嗔道:“就你讲究多,我在家时,惯来是饭后吃茶的。”

    林如海也不恼,“岳父家乃系钟鼎之家,饭后吃茶正好解油腻,只是这习惯确实伤身。娘子与黛黛体弱,这习惯,是要改的。”

    “你怎知我便愿意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