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崩,年仅两岁的太子登基,水涨船高升为太后的皇后垂帘听政,瑞王从旁作辅,两方形成平衡,乍眼看去朝堂还算风平浪静。
不过所有对局面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打破这份平静的石子即将出现。
“传三思侯——”
厚重的殿门缓缓开启,逆光处,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外。他隔着整个大殿文武百官与龙椅上的天子遥遥相望,小皇帝好奇地看着这张生面孔,习惯性地把大拇指塞到嘴里啃,被一旁的太监眼疾手快地拔下。
燕怛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在万众瞩目之下踏入金銮殿。他目视前方,神情平静,对落在身上的或怜悯、或震惊、或讥讽、或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不疾不徐,宠辱不惊,每一步都迈得刚刚好。
直到走到近前,他才对一道直白又灼热的目光做出反应——他对瑞王笑了一笑。
瑞王心中大定,帘后一直密切注意着他的太后却是眉头紧锁,扣紧了扶手。
燕怛假装不知道自己这一明示造成了怎样的后果,一撩衣摆,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对上方稚龄幼儿磕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头。
“罪臣参见陛下。”
小皇帝盯着他瞅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砸了咂嘴,又扭头去找自己母后。
太后在帘后轻轻咳了一声。
随侍的太监站了出来:“圣上有言,先帝仙逝,朕大悲大恸,特赦天下。三思侯性本无辜,十年反省,罪恕己身,朕心不忍……”
说到这,两岁的天子应景地从屁股下发出了“噗嗤”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弥漫开来。
也亏得在场所有人都久经沙场,个个面不改色,纹丝不动。
太监毫不停歇地念完了:“……准三思侯出大理寺,钦此。”
燕怛肃容谢恩,起身后低调地往后站了站,离得近的大臣虚情假意地同他道了几声“恭喜”,他也装模作样地一一谢过。
只有龙椅上的奶娃娃屁股下捂着一堆腌臜难受得不行,见迟迟没人替他换洗,“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
三思侯重见天日之事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这日午后,南门大街的茶楼中几名书生谈论的便是此事。
“……说起这位三思侯也是教人唏嘘。其祖父当年助文景帝平定战乱,要说功劳,当朝文武百官没有一个比得上的,最后被擢为平西侯,秩万石,禄百斛,金印紫绶,位袭三代,那时候的燕家何等风光。”
“可惜我年岁不够,入京时那位已经被软禁了。我只听闻,十年前他的名头响彻京城,就连锡山先生都曾用‘文绝当世,才冠古今’八字形容他。张兄,你自小在京城长大,他可真有这般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