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这里,余光看到似乎有人走了进来,谭侍郎带着一丝怅惘抬头,看到一个厚裘缓带、面色苍白的男人。
男人五官出色,组在一起更是不差毫厘,眼角有细细的纹路,却更添几分厚重的魅力。
早晨点卯时见过一面,这般令人记忆尤深的长相,谭侍郎立刻便认了出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相迎。
“下官见过燕侯。”
燕怛温和地道:“看你方才眉头紧锁,手中笔迟迟未落,是否在为什么事烦心?”
这是兵部的事,眼前这位是目前兵部的老大,谭侍郎觉得没什么好瞒的,就老老实实地道:“属下在清算军饷,战况紧急,此事拖不得,最好今日就能报上去。”
兵部将需要的饷银上报,经尚书令批准后再传达给管钱的户部,然后户部把这些钱拨出来,最后由兵部派人送去边关。
若是数额太大,尚书令做不得主,还要给皇帝亲阅——当然,现在的幼帝连话都不能说,批阅的人当然是摄政的瑞王了。
燕怛走到桌前,一边问:“共要多少银?”
谭侍郎报出一个数,见燕怛目光落在案上的文书上,十分机灵地把地方让了出来。
燕怛没有说话,把他写的那些东西挨个拿起来看,看得不快,似乎在边看边计算核对。
谭侍郎看着,心里渐渐有些没底。
说起来,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是个什么样的人,虽说是燕家人,但听说和瑞王关系不错,凤凰窝里还能生出麻雀呢,燕帅的儿子……未必和他一样刚正不阿。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谭侍郎越发觉得煎熬的时候,燕怛终于将那叠纸放了下来,他没就这个最终数额发表什么建议,反而指着一个数字,虚心请教:“前面的饷银都有据可循,为何要再加这一笔?”
他指的正是谭侍郎正在想办法掺进去的那一笔“克扣费”。
谭侍郎支支吾吾:“这……”
燕怛淡淡道:“莫非谭侍郎想趁此机会捞一笔,发战时不义之财?”
他语气不算严厉,然而谭侍郎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忙道:“下官不敢!”
燕怛:“那是为何?”
谭侍郎想不到别的理由,别无他法,只能说了。
他这个想法其实有些天真,根本不像一位从官数十年的老油条会做出来的事,燕怛听了,讶异的同时又生出些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