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成苦笑:“太后曾赐给小妹一支蝶形玉钗,小妹十分心爱,往日都舍不得戴,见今日是佳节才戴出来游玩,没想到竟被这小贼偷走,这下估计以后小妹更舍不得戴出来了。小妹行动不便,就等在前方茶楼,我带人追了过来。”
他一口一个“小贼”,少年听得心烦,恶狠狠地啐了一声:“呸!”
尤钧还以为他呸的是燕怛,顿时怒道:“怎么跟侯爷说话!”
燕怛挑眉:“好大的胆子,皇家的东西也敢拿,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宋颜成盯着少年一番打量,也有些诧异于这个贼偷的年纪,皱了皱眉,道:“不善之人未必本恶,他年纪不大,好好教导还有希望走上正途。”
少年怒目相视:“什么正途歪途,少假惺惺的,技不如人我认了,既然被你们抓住,要打要杀就痛快点。”
宋颜成性情敦厚,在官场浸淫多年,哪里会被这番话激到,他先前惊怒是担忧丢了太后赐的东西,万一被政敌冠一个大不敬的帽子,那可真是无妄之灾,现在东西找回来了,他的修养又回来了。
宋颜成说:“勿以恶小而为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夫子没和你讲过这句话吗?”
少年冷笑:“你看我这样,像是上得起学的吗?”
宋颜成一时语塞。
他会犯这种“何不食肉糜”的错,盖因自创办科举以来,这是寒门子弟脱胎换骨的唯一机会,但凡有点条件的,都会让孩子蒙学。而京中百姓不说富足,至少温饱无忧,这少年听口音便是本地人,不是从外地来的流民,宋颜成又高居庙堂,鲜少接触底层的百姓,是以根本没想到他竟没有读过书。
少年骂道:“最恨你们这些人,满口假仁义,心思却肮脏龌龊!我偷你们东西怎么了?!许多人连吃都吃不饱,你们却穿金戴银,还不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去的!那些东西本来就不该是你们的!”
他骂得十分解气,末了脖子一昂,眼睛一闭,颇有一番慷慨赴义的气势。
宋颜成听得目瞪口呆,想反驳,又觉得句句有理,一时不知该从何驳起。
眼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燕怛出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宋颜成舒了口气,拱手苦笑:“他偷了小妹的东西,还望燕侯能将他交给宋某。”
燕怛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就将人交给了宋家的家丁,宋颜成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这世间有方才少年说的伪君子,却也有像宋颜成这样瑕不掩瑜的真君子。
宋颜成感激万分:“多谢燕侯,宋某还要回去找小妹,就不打扰燕侯的雅兴了。”
燕怛却道:“我走得也有些累了,不知是哪家茶楼,我去歇一歇。”
宋颜成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嘱咐了家丁几句,抬手一引:“那燕侯请随我来。”
宋家家丁押着人先走一步,宋颜成和燕怛慢悠悠地并肩走在街上,尤钧跟在后头,时不时悄悄地挡一挡快碰到自家侯爷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