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顺再没想到自己的主子边义夫一夜之间便成了督府,哆哆嗦嗦进了前朝的知府衙门——新朝的督府衙门后,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待得边义夫身边没了人,王三顺正想问边义夫:这革命是不是就像做梦?
不料,未待他开口,边义夫把门一关,倒先开了口,恍恍惚惚地问他:“三顺,你说,咱是不是在做梦呀?几日前咱还是一副丧家犬的模样,这一下子就……就督府了,连毕大人、钱管带,还……还有霞姑奶奶和李二爷他们,都在咱手底下,是真的么?”
王三顺逮着自己的大腿掐了半天,掐得很疼,才向边义夫证实道:“边爷,不是做梦,是真的!革命成功了!新洪光复了!您老真是发达了!”
边义夫仍是摇头:“三顺,我……我总觉得这发达得有点悬。你不想想,毕大人、钱管带能服咱么?就是……就是霞姑奶奶也不能服咱呀!”
王三顺道:“边爷,霞姑奶奶那边倒没啥,——您老和霞姑奶奶是啥关系?你做这督府,和她做督府有啥两样?”
边义夫点点头:“倒也是。”又说:“我已把这话和霞姑奶奶说过了,我挂这督府的名,督府的家就让她来当!”
王三顺提醒道:“钱管带和毕大人那边倒是要防着点,甭看他们今日抬举你,可你别忘了,那日咱进城去运动……”
边义夫忙说:“那日的事你不许再提!”
王三顺不敢提了。
边义夫说:“……钱管带和毕大人我自是要防的,可他们保举了我,总也得给我一些面子的,断不能咋着我,——至少目前不能咋着我。你说是不是?”
王三顺认为不是,认为边义夫应该用几个贴心的卫兵来保护自己已经伟大起来的性命。
边义夫知道王三顺想沾光的心思,便采纳了王三顺的建议,当场叫人传来了钱管带,半是商量,半是命令地指着王三顺对钱管带说:“钱管带呀,这个……这个王三顺你是熟识的吧?啊?跟我多年了,你是知道的,对我忠心耿耿哩!此次光复新洪又……又立了大功,我想保举这人在我身旁谋个军差,你看咋样呀?”
钱管带两眼笑成了一道缝,极恭顺地道:“边督府,您老说咋着就咋着!”
边义夫想了想,却不说他想咋着,只对钱管带虎着脸说:“咱如今的督府,不是往日的知府衙门,不能我说咋着就咋着!中华民国是民众之国,干啥都得体现民意。我现在就把你钱管带看做民意的代表,让你说!”
钱管带只好试着说:“让三顺老弟做个……做个督府捕快?”
见边义夫不做声,钱管带便假装方才的话只说了半截,又接下来道:“……还是做个侍卫副官?”
边义夫说:“就做个侍卫副官吧!”
王三顺一听自己因着边义夫一句话成了侍卫副官,当下膝头一软,跪下要给边义夫和钱管带磕头谢恩,被边义夫厉声喝起了。
边义夫说:“王三顺,你要给我记住,今日已是民国了,磕头礼不准行了,要提倡鞠躬,握手,过几日本督府要专门就此事发个文告的!”
王三顺便鞠躬,先给边义夫来个恭敬的大躬,又给钱管带来个也很恭敬,但却小一点的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