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革命党就像巴哥哥,现今仍是像,难怪会弄错。
又记起当年在轿里,一左一右坐着,自己因着革命党像巴哥哥就想过和革命党走……卜守茹这才恍恍然问:“你……你不是巴哥哥?是……是当年那革命党?”
金会办连连点头:“是哩,是哩!”
卜守茹仍如在梦里,看着金会办还觉着像巴哥哥,说话的声音便轻柔:“那当儿你不是这身洋装扮,你……你像个秀才。”
金会办笑了:“怎说像秀才,兄弟原本就是秀才么,还应过乡试,只是没得中,也没进学,后就革命了。”
卜守茹说:“当时你胆真大,敢说满人的朝廷长不了。”
金会办道:“你的胆也不小嘛!敢把兄弟这革命党藏在你的轿里!”
遂又回忆说:“兄弟那日到城里运动刘协统,就是后来的刘镇守使起事,刘协统起先还好,后见南洋各处的起事老败,就怕了,向绿营告了密,革命后总不承认。绿营的兵在刘协统的新军营里把兄弟抓了,兄弟路上逃出,就找了麻老五,就见了你。”
卜守茹似也重见了当年景象,说:“我见着你时,你身上有伤,看得出是枪打的,可我不敢问。”
金会办道:“伤倒不咋,只是怕出不了城。得说良心话,兄弟的命那会儿可是攥在你卜姑奶奶手上的。你和麻老五在堂屋商量时,兄弟的心吊到了喉咙口上,你要说声不带,兄弟就完了……”
卜守茹立马想起了请愿死去的人,和在督办府门前旷地上烧的轿,脸色变了,眼中的柔光也没了,木呆呆地叹道:“你……你终是命大的,今日你没完,倒是我完了,完在你这革命党手上了……”
金会办很尴尬,半天没说话,只在屋里来回踱步,后又挥挥手把连长和屋里的兵全赶走了。
连长走时已看出了点眉目,再不敢轻慢卜守茹,给金会办打过礼后,又正正经经给卜守茹打礼,也不管卜守茹睬不睬他。
连长和兵们走后,金会办才对卜守茹说:“卜姑奶奶,兄弟对你不起,兄弟……兄弟实不知这一城轿主原是你,就是到今日上午督办府门前打起来都不知……”
卜守茹问:“知道又咋样?你就不修路了?”
金会办道:“若是知道,就没有督办府门前的那一出了,王督办下今开枪,兄弟……兄弟会拦的,就是拼着一死也……也会拦……”
卜守茹坚持问:“别说这,我只问你修不修路?”
金会办想了一下:“这兄弟不能骗你,路……路还是要修的。”
卜守茹眼圈红了,不由得哽咽起来:“就……就为了你们屠夫督办的那辆破车么?为……为了它,你……你们用连珠枪扫我的人,点火烧我的轿,还……还把我抓到这儿来。你……你们不觉着丧良心么?”
金会办小心道:“卜姑奶奶,兄弟不怕你生气,兄弟得说,这你错了。兄弟修路不单是为了王督办的车,更是为了造福国人和后世。修了路,石城交通方可便利,地方才会有发展,不修路任啥都无从谈起。”
卜守茹紧盯着金会办,眼里汪上了泪,水盈盈的:“这……这麻石路又有啥不好?千百年了,咱世世辈辈不……不都这么走过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