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舟坐在马车上,听完首尾的分析,顿时炸开了锅。
“无异,你既早已识破骗子的奸计,为何不随我一起,将她扭送到衙门去?”
“你忘了咱们紧赶慢赶,特地出府的目的了?”金无异眼皮深垂,直截提醒,“事有曲直,亦有轻重、缓急,误了时辰,谁都担待不起。”
“可咱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是你的钱吗?”金无异乜了金子舟一眼。
金子舟立马羞愧得无地自容。
金无异泰然闲坐,悠悠转了话锋:“消财免灾,人家敢顶风作案,必定还有后招。想来尉查使出缺,府衙正乱成一锅粥,哪怕有人临时坐镇,也只会一味和稀泥。”
“咱们当街纵马,道义上就落了下风,真闹去衙门,依你吭哧瘪肚的口条,不得被那巧舌如簧的女骗子给坑死?”
金子舟憋屈地嗫嚅:“敢情谁弱谁有理呗?”
马车渐渐停下,马夫打开车门,搬来杌凳,兄弟二人这才止了口角,一前一后从内走出。
僮仆撑起五六柄油伞,金无异众星拱月,很快到达了重重叠叠三四层,髹漆玉雕的淮南第一青楼“莳花馆”。
得了消息的沈曼成大步流星跨过门槛,迎头免不了抱怨几句:“无异,你怎么才来,可害我好生苦等!”
沈曼成是滁州刺史沈邈的庶子,亦是真正意义上的独子。
换句话说,若无意外,等到沈邈驾鹤西去,他便是滁州九郡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不过此人素来是个斗鸡走马的浮浪子弟,金无异心底并不十分待见他。
一码归一码,刺史世子的亲迎,该具备的仪礼,依旧得周全。
金无异摆开久违的微笑,拱手问安:“抱歉沈世子,路上出了点岔子。”为了堵住沈曼成的嘴,不让刨根问底,又说,“世子真是太客气了,无异不过一介商贾,如何能劳动你久候在此,不甚惶恐。”
“说多少遍了叫我曼成即可,何必那么生分呢?外面冷不冷,正是乍暖还寒的季候,雨又下这么大,仔细伤了风。”
沈曼成一边嘘寒问暖,一边攀上金无异后背,亲昵并排走向台阶,往二楼最豪华的雅阁去。
整片区域已被包罗,纱帐红烛,铺开一境花红柳绿的温柔乡。
进了暖室,香风一扑,寒气瞬间扫了大半。左右两排十几个精挑细选的粉黛立马围了上去,温酒的温酒,宽衣的宽衣。
沈曼成脸上被热浪熏得红通通的:“嘿嘿,金大财主,这次向例挂你账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