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边另一位刚吃完热鳗鱼的先生此时走上前来,将手中的杯子还给摊主。摊主道了一声谢,用厚实的手掌抹去额头的汗水,注意到苏冉一直看向这里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才拿起刚刚男人用过的杯子,在他脚边浑浊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水桶里随意涮了涮,然后重新放到了手边,紧接着对着苏冉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似乎在期待她的光顾。
“想要尝试一下吗?”一直观察着苏冉的莫里亚蒂在这时忽然开口。
苏冉转过头,清楚地看到那双在镜片后弯起的眼睛里跳动着一丝逗弄的笑意。
“这个鳗鱼可是泰晤士河的特产。”他笑着不紧不慢地补充。
莫里亚蒂的话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苏冉想到现在泰晤士河的水质,吓得食欲全无,甚至升腾起了一种反胃的感觉。
……他刚刚绝对是故意的吧?
接下来,发现苏冉兴趣所在的莫里亚蒂开始着重带她逛起这些食品摊位来,她也因此有幸见识到了维多利亚时代的各色街边小吃:最正常的莫过于肉馅派和葡萄干布丁,还有一种用米和牛奶煮出来的水状布丁,腌制生蚝和蛾螺看起来似乎也可以食用,光是闻起来就不太妙的要属烟熏鲱鱼。除此之外,还有热兰花茶、驴奶、羊蹄等等奇怪的吃喝出售。
当然,见识过了第一个摊位的卫生状况后,苏冉表示她看看就好。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从河岸东街逛到了河岸西街,一路走来,苏冉注意到这个地区林立着许多剧院的招牌。
“是的,科文特花园区是伦敦夜生活的中心,最著名的莫过于北侧的皇家歌剧院。今天大概是来不及了,过几日我一定请您去看一场戏剧。”
苏冉问起这个问题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著名的特拉法尔加广场。他们站在两个花形喷水池的中间,越过高耸优美的纳尔逊纪念柱,望着查理一世单手提剑的骑马铜像——那是整个伦敦真正意义上的中心点,查令十字。
“我们现在正对着白厅,您可以看到白厅宫的宴会厅,对,就是那座白色的建筑……后面的高塔则是几年前完工的钟楼。”
苏冉认出了大本钟极有辨识度的哥特复兴式塔尖和复古优雅的表面,她望着远处那和现代世界看起来别无二致的地标建筑,心神一阵恍惚。
在这浓浓的怅然若失之后,一种强烈的乡愁骤然击中了她心底那根柔软的神经。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她最不敢想的,就是原来的世界。
那个世界的爸爸妈妈都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发现她的失踪?会不会急得一夜白发?
——现在她被困在这里,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了。
……
莫里亚蒂同苏冉一起注视着面前宽阔的街道,和两旁庄严肃穆的建筑。
这里,是整个大英帝国的心脏。
但总有一天,他会将这里的一切彻底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