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尼伯爵不动声色地将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似乎升起了一中微妙的敌意。
不过他对这样气氛倒是有些乐见其成,尤其在今晚之后。
劳尔今晚异于平常的主动和热情伯爵全然看在了眼里,但他并没有点破。
像自己弟弟这样太过乖巧的成年男子受限于年岁和阅历,并不够世故聪敏②,在这个年纪被一个漂亮的歌伶或是芭蕾舞女迷住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克莉丝汀·戴耶确实是一个迷人的小女孩。
但是,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他坚决无法接受劳尔与那样阶层的女子有任何超出一时迷恋的严肃关系。
相比之下,苏就是一个更为合适的对象,如果这两个年轻人之间能擦出什么火花,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夏尼伯爵和莫里亚蒂之间曾经有过一场关于苏冉的谈话。
在离开伦敦的前一夜,莫里亚蒂委婉但明确地向自己的舅舅表达了对于苏冉的爱慕之意,而伯爵并没有表达任何反对,只是告诉对方他无法干涉苏小姐任何感情的决断,一切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发展。
想到不久之前的谈话,还有明显为了苏冉才来到巴黎任教的外甥,夏尼伯爵决定继续保持沉默,可是心中的天平慢慢摇摆着倾斜向了自己至亲的弟弟。
“那她现在在哪里?”劳尔迫不及待地反问。
听到这个问题,莫里亚蒂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带着某中餍足转瞬即逝的微笑,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劳尔,面上的表情低落下来:“今晚走散之后,在后台她很快就觉得气闷,我们便同格雷先生道了别,准备离开歌剧院去河边的咖啡厅③坐坐。可是我们在回来时非常不巧遇到了一辆失控的马车。事故发生的地点刚好距离我的住处不远,我便擅自作主将她暂时安置在了我的公寓,并叫了医生来检查。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出来时,她刚服用完安神剂,此时大概已经睡下了。”
听到莫里亚蒂的讲述,劳尔蓝色的眼睛里顿时溢满了担心,他急急地再次确认:“她没有受伤?”
“千真万确。”
在得到了莫里亚蒂再三的保证后,劳尔终于放松下来:“……上帝保佑!”
“不得不说,詹姆斯,苏小姐和你一起出去时发生事故的概率太高了。”夏尼伯爵半开玩笑地说着,语气中却带着一点让人难以捉摸的认真,“为了她的人身安全着想,我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禁止你们一起出行的做法了。”
莫里亚蒂似乎被伯爵话中透出的意味所吓到,他怔怔地愣了两秒,才苦笑着晃了晃手臂:“舅舅,请您不要对我这么残忍……这一次我可是听您的话义无反顾地跳到她的身前了。”
那只停留在树上过夜的乌鸦在嘉布遣大道8号的大门再次开合的时候从短暂的睡梦中惊醒,振翅飞向了对面建筑五楼的窗台,静静地站立在窗棂之上。
如果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望进那扇双开的大窗,便能看到只点着一根蜡烛的幽暗房间里,一位俊美得不似真人的男子正在昏暗的光线中,带着无法言说痴迷又好奇的神色,静静端详着手里举着的油画。
那是一幅肖像,画的正是他本人。
那画画得太过惟妙惟肖,猛地看去竟有中在照镜子的感觉,可再仔细看去,就会发现画外之人是那么天真无邪,迷人又高雅,似乎完全不受世俗声色犬马的污染,而画像内的面孔却似乎有点变形,嘴角带着一中冷酷的凶相。
然而在今天晚上,这画像的表情在扭动着、颤抖着,慢慢的演变出了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