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小司令眼前只有私利,今日联合这个打那个,明日见风使舵又打回去,只要对自家有利的,手刃亲叔叔都不在话下。这样的人带出来兵,一旦见不到利,自然翻脸不认人,”他评价道,“为将者,心中无誓死守卫的信仰,和山贼头子无异。”
她品味着:“不过看得出,你挺坏的。”几箱烟就把人家队伍打散了。
谢骛清自然晓得她说的“坏”是算计。
他笑:“我确实不算一个纯粹的好人,”言罢打开棋盒,捞了几粒黑子,帮她摆放,“不用把我想得太好,怕你失望。”
这是极致温柔之人常爱说的话,如同她二叔。若不是她自幼跟着这类人长大,不会看透这话背后的意思:不要将我看得太重,但我会竭尽所能待你好。
两人隔着围棋墩,借月光瞧着彼此。
他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下棋?”
“听说过,”她小声说,“谁想拜访谢卿淮,先学棋。”
他道:“是个借口,可以帮我挡掉三分之二的应酬。”
他说完,又道:“二小姐关系网确实大,知道我不少的事。”
“谢将军战功多,议论得人自然多,”她轻声道,“尤其和卿卿佳人有关的。”
谢骛清笑了:“为何我听说谢卿淮是不恋女色的?”
他将掌心的黑子尽数丢回去,一个个丢,清脆的撞击声不断:“红尘男女与累累白骨只差一层皮囊,贪恋这个,实在无趣。”
他丢完棋子,把她掌心也摊开,将棋子一颗颗拿走:“我生在战场上,长在烽火里,比不得你们年轻一辈,在情感上不够活络变通。”
借着月光,他拉她过来,搂她坐到自己的右腿上。
“但胜在克己自持,唯恐辜负二小姐。”他低声说。
婶婶烧得这檀香太浓了,熏得她头昏沉沉,背上出了汗。她还是在小时候被人抱过,偏他又开始解布纽扣,她拨他的手,小声说好不容易都系上了……拦不住,又说,你把窗帘拉上……他都像没听到似的。
棋盒险些掉下去,被他一只手接住,怕再被碰掉,直接搁到地毯上。
她穿着的银白色绸缎鞋,在他两腿间轻挪动。布鞋头上还有两朵海棠花,今日便是这鞋尖尖踢到谢骛清的军靴。他瞧得清楚,借月光,见里边的小衣裳也是海棠色的。他没来由地记起有个花的品种叫“一捧雪”,过去总觉那花配不上这名字,此人此境倒合了这三个字。
“你刚刚还说……”
“说什么?”他在耳旁问,呵出的气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