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沈潜哆嗦着嘴唇,半天才道,“我还没想好。”
“是么?”杨剑琼站起身来,目光依次看过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沈浚夫妇,跃跃欲试的沈浮夫妻,满脸得意的宋柳娘和一脸期待的沈楚客,最后落回在沈潜身上,“沈潜,你应该知道齐云缙的名声,这件事,你居然还需要想?”
宋柳娘听出了一丝不对,立刻道:“你这是什么道理,岂有当面直呼夫婿名讳的?”
杨剑琼没理她,只向沈潜说道:“沈潜,我今日就跟你说清楚,你若是敢卖女求荣,你我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从此就一笔勾销!”
跟着看向宋柳娘:“这家里,若是有谁敢打着把十一娘给齐云缙的主意,谁就是我的仇敌!”
沈楚客一下子黑了脸,只是碍着脸面,并不肯与儿媳争执,便向宋柳娘使了个眼色,宋柳娘立刻就要开口责骂,黄四娘生怕杨剑琼吃亏,忙拉着她劝道:“阿杨不要多心,我们并没有答应,如今还在商量。”
“闭嘴!”宋柳娘大喝一声,打断了她,“有什么可商量的?眼见家里遭了难,难道十一娘敢说她不救她阿耶,不救她阿翁?人家做儿女的,还有为爷娘去死的呢!如今又不是要她的性命,是要她去霍国公府做贵妾,享受富贵荣华,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份富贵荣华,十一娘不要!阿姑想要的话,自己想办法吧。”杨剑琼冷冷说道。
“我看你是反了!”宋柳娘一拍桌子挺直了腰,高声叱道,“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十一娘姓沈,她是我沈家的儿女,就算做主,也是她阿耶、她阿翁给她做主,哪里轮得到你?”
“二郎!”宋柳娘索性向沈潜命令道,“这件事我做主定下了,你立刻去写纳妾文书,明天就送到霍国公府去!有她阿耶的亲笔文书,我看谁还敢拦着!”
杨剑琼紧紧抿着嘴唇。宋柳娘心狠不假,可她心思也确实活络,说到底,沈青葙还是姓沈,她做妻做妾,沈家人能做这个主,她这个做母亲的,反而很难说得上话,当务之急,是要稳住沈潜。
方才她已经发过狠,眼下,该当示弱,软硬兼施,才能奏效。
沈潜张张嘴,想拒绝,又不敢说,可也并不起身去写文书,只是犹豫着,杨剑琼转脸看着他,柔声道:“郎君,难道你真有那么狠心,要把我们的女儿卖给齐云缙?”
“我,我,”沈潜手指插在头发里,苦恼地埋起了脸,“阿琼,我也没法子,我只是个平民百姓,我一个都得罪不起啊!阿琼,你让我再想想。”
“还有什么可想的?立刻去写文书!”宋柳娘拍着桌子催促。
沈楚客咳了一声,道:“二郎,早些定下来,免得节外生枝。”
沈浚从一开始就不赞成此事,但被沈楚客夫妇训斥过几回,也不敢多说,此时越听越觉得听不下去,到底还是出头说道:“父亲,母亲,霍国公府实在不是好去处,我宁可不要这官职,也不想十一娘受罪。”
“闭嘴!”宋柳娘骂道,“你不要官职,你阿耶也不要吗?再说得罪了齐云缙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你难道要我们一家人都去死?”
沈浚忍着气反驳道:“难道就没有天理王法了吗?”
“什么天理王法?齐云缙跟谁讲过天理王法?”宋柳娘瞪了沈潜一眼,道,“二郎,你在狱中几乎被他打死,你就不怕他吗?”
沈潜抖了一下,想起齐云缙折磨人的手段,恐惧顿时压倒了一切,正要开口时,杨剑琼一把拉住了他衣袖:“夫君,十一娘为着你,吃尽了苦头,要不是十一娘忍辱负顺从裴寂,你和白洛早就没了性命,我们已经卖了她一次,难道还要再卖她第二次吗?裴寂虽然无耻,好歹也算是个人,那齐云缙什么名声,霍国公府什么名声?你先前帮他指证杨万石,他是怎么对你的?好处没落到一分,陪着挨打受罪,还差点丢了性命!你被他害得落到这个地步,他何曾看过你一眼,给过你任何补偿?这种言而无信的人,难道你指望把十一娘给了她,他就真的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