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一声‘阿润’。
他不信他有那样好的演技。
他不信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披着他的表皮存活的人。
那人是刻在他骨血里的人,他不会那么轻易交付出自己的真心。
路修远握住元润的手在抖,他在出汗。
“阿润,你一定是阿润我不可能认错……你记不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是在人界的临安府,你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裳,束着高高的马尾,你同我搭话,我让你滚……”
“我嫌你烦,我知道你是要算计我的君绫玉,算计我的妖太多,可你和旁的妖不同……”
“你说你有些喜欢我,不愿意看我身处险境。”
“那日你帮我逃跑,自己却受了伤……”
“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同我成亲,我们偷偷看着人间嫁娶,一起想过以后要穿什么样的衣服,邀请什么人……”
路修远不断的说着很多话,那些话好似每一个字都活了过来,在元润的眼前生生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画面。那画面里的人是他和路丞,也是路修远曾经青涩稚嫩的那张脸。
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而上,将原本他的记忆全然撑碎,记忆像是涨潮的海水不断顺着神魂破损的地方流进流出,关乎路丞的记忆忽明忽暗,然后一页又一页嵌入了曾经他当做真理的那段记忆中。
那张平凡的、无趣的脸渐渐替换成路修远的脸,那段想起来只能记起耗费了三年岁月无甚稀奇的记忆,也被一段又一段酸的、甜的、苦的回忆代替。
“啊!”元润两只手猛地抱住胀痛的脑袋和尖锐撕扯的神魂,脸色疼得煞白一片。他的手抖的厉害,浑身都在哆嗦,心跳扑通扑通越跳越快,可是心脏却像是被人狠狠剐掉了一大块,疼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抽动。
路修远被吓坏了。他将蜷成一团的少年人捞回怀里,大掌不断在他的额间、心口滑过:“阿润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这里疼吗?”
滴答。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滚落,被烛火照耀出闪烁的光芒。
元润几乎不受控制的哭了出来。
他哭的是那样伤心,那样大声,好像是最无羁最放纵的稚子,哭得涕泪横流,哭得湿漉漉的泪痕布满了整张脸。他的手指紧紧拽住路修远的半干的衣服,几乎要将布料撕破。
“阿……丞……”他想呼唤这个名字。
路修远紧紧抓住他的手,阻止他将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手心:“我在这里,阿润我在这里!阿润,阿润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