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云: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洛阳没有黄鹤楼,朱由骢也就没那命能在繁花似锦的三月跑扬州去消遣。崇祯二年二月初九宣旨天使就到达了福王府,清楚整件事的皇帝为了报复小胖子唆使人在朝堂上就祖陵大树被雷劈是吉是凶吵得差点震塌午门的恶劣行径,让他带着争辩双方去实地看看。要是砸着了花花草草的,该修就修该扩就扩,费用么先垫着等皇帝有了钱再考虑要不要还
原本这种倒霉事轮不到镇国将军出马,但人家宗人府宗令说了,现在不是祭祀时节他们不能轻动崇祯也深以为然,又想让礼部官员去探个究竟但光凭皇帝最后那句事关出兵事宜,要是搞错了回来就抄家灭族,谁也不会去惹祸上身。于是户部陶尚书主动提出来,既然跟平定辽东战事有关,还是让内定领军出征的洛阳那个小胖子自己去比较好,同时为了表示对这事的重视顺便监督那小胖子的行动,礼部可以派官员从旁协助
然而在派谁陪同的问题上又产生了分歧,与东林党不太合拍的在野党一致推荐由礼部尚书韩爌前去。可人家韩爌又不傻,陪那死胖子一起南下,就算他不继续越境他那条老命也得丢一半于是,在他老人家和陶尚书的带领下,东林党群起反击把这破事扔给了礼部右侍郎周延儒。并且为了报复浙党暗箭伤人的卑鄙行为,他们还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件周延儒当年的旧事,逼迫皇帝把这个倒霉蛋打回原形,继续管理他的南京翰林院去
做完这一切,东林党人才稍微松了口气。可陶尚书突然提出,要是浙党与那死胖子合作,把这个祸害引到江南咋办过完年就在忙碌的众人这下傻眼了,对啊咱咋就没考虑到这个可能呢好在东林英才众多,经过短暂的惊恐后,韩爌派人把前一封要求张瑞图暗中监视的书信给追了回来,转而让他立即回到南京带领最得力的帮手死守各渡口,防止那胖子抗旨渡江期间韩爌也不没想到那个宝贝儿子,却又舍不得放弃花了大力气拿下的盐务。幸亏淮安府还有个这几年办事很得力的大盐商扈锡彝,韩爌又急令他派人去把那胖子给盯紧点,三日一报谨防有人对自己儿子不利
“朱兄,这就是草民的寒舍了”能混得四处逢缘的人当然少不了一张利嘴,占地数十亩的豪华大院硬是被说成了茅草棚。而因为这次到淮安本不在朱由骢的行程安排中,是扈锡彝在接受了周延儒的命令后才给拐来的,所以人家镇国将军为了陪夫人玩得开心已经下令不准暴露他的身份了。
“寒舍你这宅子比俺在洛阳的那个小院大多了”朱由骢这次没说谎,虽然他现在有钱有势,这次解京师之围又平定叛乱后崇祯还特意下旨允许他给自己建一座超规模的将军府,可他就是舍不得离开那个温暖的家,还是呆在王府啃老。
“若朱兄喜欢,不如就由下官买来送给朱兄只是不知道扈兄是否肯割爱”经过几天的相处,周延儒发觉眼前这个被人形容成恶魔的家伙其实也挺好说话的。年轻人少不更事有时候任着性子不讲道理那也没什么,谁叫人家这么得宠又有这么大的权势呢更让周延儒感到高兴的是,这一路上不停地找机会和他套近乎也有了成果,这个小胖子好象已经有点意动,愿意出面帮自己回到京师了。
混在侍卫队伍中不方便见人的南居益提醒过这一路上要给周延儒造成一个错觉,就是朱由骢与东林党人间已经产生了裂痕。“这就不必了,周大人也知道俺最近的所做所为已经落下了不少埋怨。况且那洛阳的百姓对俺也不错,只待事成之后俺就该告老还乡回家享轻福了”
“此言差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朱兄如此少年英才遭那小人嫉妒是在所难免的。为皇上效力为百姓请命,才正是我辈有抱负之人该做的您又何必在乎那些庸才说些什么呢”死胖子你才多大啊,就提什么告老还乡那我们这些人不是该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周延儒虽然心里不屑,但对朱由骢在路上多次提到过的在辽东事定后交出兵权也有所心动。皇帝和这个胖子现在这么能嚣张,还不就是因为手握重兵我不求他真的言出必行,只要能通过他与那些莽夫拉近关系,在朝堂上就不会没有立足之地
“这就是你们多次提到的那个才女”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韩詹虽然隔着老远没法看清刚走下马车的张嫣相貌,但那婀娜的身材、遮掩不住的高雅气质已经让他怦然心动。而这些从陕西逃出来的洋教士最近可没少谈起洛阳的胖子手下有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美女,原本以为此生与此等人间绝色永无相见之日,想不到老天爷突然开眼让她到了淮安
“是的,大人我以主的名义发誓,这就是那位才学远在我们之上,拥有天使般面孔的女士”德维涅说的也是实话,张嫣本来就智慧过人现在又是将军夫人,在福王府呆了这么多年更接触到不少后世的知识,现在她提出的问题,经常让朱由骢都没法忽悠过去,能不学识渊博么
“哎不好办啊”美人在前却没有机会一亲芳泽,韩詹是心如刀割。他不认识朱由骢更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张嫣,但那个周延儒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而这个倒霉蛋会与镇国将军一起入住扈家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浙党把祸害引到淮安的事的确也让韩爌心中一惊,他赶忙趁朱由骢还在洪泽湖上游玩的时候就飞鸽传书让扈锡彝无论如何也得把那个死胖子看牢了,最好是就安排住进扈家以便监视。同时,为了防止自己那个来不及撤退的儿子被人抓住把柄,韩爌连着三封家书交代他立即装病呆在家里哪也别去
“大人可是担心那姓周的”扈冬这样的家生子只会忠于扈家,即使是要坑韩詹这样的大事扈锡彝也没有瞒他。对自家老爷的命令,扈冬不会问原因却能认真地去完成。
韩詹一脸的鄙夷,傲然道:“他周挹斋算个什么东西以前不过是我爹手下的一条狗,现在又被贬南京,我还用得着顾忌他么”叹了一口气,指着正在进门的朱由骢道:“我担心的是那个胖子”
扈冬真的不是要刻意隐瞒什么,他跟朱由骢又不熟,当然是扈锡彝传出来什么样话他就怎么说:“嗨,这事啊大人您就尽管放心,老爷把那个什么福王世子盯得死死的,据报他还在湖上陪着夫人游玩呢这周大人只不过是带着他的婢女来打前站,安排入住事宜的。”
“你是说那个胖子不是镇国将军”韩詹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在淮安这地头上只要不是那个所有士人都惹不起的家伙,他真想不出有谁能让自己害怕。
实习期间的间谍不能指望人家有什么大的作为,偶而出点差错认错个人也是难免的。德维涅努力看了半天,才小声道:“大人,这个胖子我们在洛阳的时候见过”
“你见过”韩詹不禁心中一紧,如果来的这人真是那个得罪不起的家伙那自己还真不如没来。但他也还抱着一丝幻想,只要不是那人,这么大个淮安城走失一两个婢女就说得过去。反正事是出在扈家,有什么后果就让他们去顶着
“是的大人我们在洛阳见过这个小王爷,还受到过他的鞭打”德维涅记起了在洛阳遭受的痛苦,泪眼朦胧想了半天才接着道:“对他就是那个可恶的德怀王我们从陕西逃出来的时候随身携带的银十字架,就是被他抢走的”
“德怀王你说他是福王的三子朱由桦”如果不是怕被人韩詹铁定会立马跪下来叩谢满天的神佛。我就说事有蹊跷嘛,难怪这次探查祖陵都不忘耍威风,带了近万人马的那个镇国将军突然变得低调起来了。
“不,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但那个出面替我们解围的善良官员是这么称呼他的”德维涅这话让韩詹很不舒服,善良那洛阳地界上有善良的人么即使有,也被那一家胖子给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