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日常经过的道路上,满是泥泞。
小麦分粮之后,各家各户又有了粮食。分粮那天,每家抽出一两人,争先恐后地排在大队门口。
年前,秋收的粮食早就吃光了,大家伙吃了一阵子野菜,再难以下咽,也得忍着吃,幸好入了春,各家再没吃的,也可以去山上,去坡里头找吃的。
再难吃的野菜,只要吃不死人,都可以拿来当饭,总比饿死强。
东邻的二捣蛋家,不知和谁起了争执。
长琴和奶奶没出门,只能站在葡萄架下听声分辨,仅有一墙之隔,村里就百来户人,要分辨还是很容易。
听了一会儿,长琴奶奶听了个大概,二捣蛋家锄水沟,被李长江家找上门。
听起来,不是大事,一条水沟而已,这些天连着降雨,水流分散不好的地方,沟渠被雨水填平,若放任不管,只能眼睁睁看着墙被雨水冲垮。
二捣蛋家东邻,就是李长江,他在自个儿那堵墙外用铁锹排了一行厚土,土中裹着青草,如此方式,就可以长时间隔开沟渠流下来的水,好护着墙。
但雨水,就全拐着弯,往李长江那边流,二捣蛋堵时,正下着大雨,冒雨急匆匆堵完,浑身被淋的像雨水里打了个滚,堵好看了一眼就跑回了家,当时满地雨水成河,根本看不出,雨水会往哪个方向流。
停雨后,李长江出门一看,吆!大门口一汪水,迈进去都要没过脚脖,正对如此大的雨量感到惊讶,伸头一瞧,脸色不好看了。
回家跟媳妇一说,他那媳妇受不得半点气,扔了碗就跑出来找二捣蛋两口子说叨这事。李长江家那位,嗓门大,说话也挺冲,没几句下去,两家就因为此事吵了起来。
长琴奶奶听了会墙角,大致明白了,可自己家事还一窝乱,也顾不得别家。
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人,长琴看见之后,下意识地朝奶奶身后躲了躲。
“他舅来了?”长琴奶奶客气地走上去,笑着问,“怎么到这来了?那个……老二家没有人吗?”
田建行一顿乱比划,嘴里啊啊啊也不知说的啥。
长琴奶奶懵懵懂懂望着他,“家里没人?”
田建行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儿点头,仿佛长琴奶奶能看懂他的意思,也是不容易,他虽是个哑巴,但知道客气,憨憨咧嘴笑着,手上比划一通,嘴里哇哇说个不停,长琴和奶奶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却伸手在长琴头上抚了一把,似乎在说:“这孩子长大了,长高了。”
长琴对他有些抵触,田健行这个哑巴长得人高马大,常年在外做工,皮肤晒得黑幽幽,因为拥有一腔浑厚的嗓音,所以,他啊啊起来格外“惊天动地”。
村子里哪个小孩不听话了,做长辈的有时会吓唬,“别哭了,再哭哑巴就要来了,让哑巴抓走了怎么办?”
教导再多也是无用,一提哑巴,分外管用,哭声立马刹住。